陈成罗用手指着钟梵音，丢下一句“你先别走，等着应杰主任找你！肯定要骂你一顿的！”

钟梵音既生气又慌张，她还没来得及在政府办公室主任李应杰面前露脸，就要留下这样一个不好的印象，而龙姗姗那边，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幸运的是，可能是要离开办公室了，李应杰也不在乎这些事情，他没有找钟梵音的麻烦，陈成罗也松了一口气。钟梵音这几天被陈成罗弄得心烦意乱，心想干脆躺平算了，管他什么领导什么提拔，反正饿不死。

恰逢国庆节假期，弟弟钟梵道回家了，他私下递给钟梵音三千元钱。

“你哪里来的钱？”

“打工，还你。”

“哦。”

两人无话，钟梵音看到钟梵道小心翼翼从包里掏出一个相机。

“新的？”她惊呼，“你打什么工，怎么赚这么多钱？”

“这不是新的，是借的。社会实践活动需要用，等活动结束我要还回去的。”

钟梵音“哦”了一声，突然善心大发：“钟梵道，你的钱还够用吧。”

“够了。”

“可惜，爸妈当时买来的那些古董现在只能藏起来，如果拿来换钱，银行肯定要我们还款，到时候就什么都没了。”

钟梵道倒是很看得开：“别想那些了，慢慢还吧，生活总不会一直这样的。”

钟梵音有些替钟梵道觉得可怜，她好歹还享受了三年挥霍无度的大学时光，而钟梵道人生最美好的时光竟然要打工。不过，很快她就不需要替钟梵道感到伤心了，因为她会比钟梵道还要惨。

陈成罗准备的小鞋也太多，钟梵音稍有不慎就着了道。她被安排参与一项重要接待活动，国家水利部、自然资源部和江安省水利厅的领导到花溪县来考察，按陈成罗的说法，这次接待活动每个单位出一个人，代表的是单位、也是花溪县的形象。钟梵音推拒不得，被陈成罗以她最闲驳回，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后来，钟梵音才知道，陈成罗特意给她安排了一位出了名的难伺候的领导。

钟梵音先是联系对方的秘书，她是新手，经验不足，每次只问一两个重点，去汇报时，组织这次活动的领导总会再问一句“再去问一下，对方车牌号多少，需不需要我们去接。”或者“再问一下，到达花溪后的午餐是在酒店吃，还是去外面单独吃。”钟梵音只好满怀歉意地拨打秘书的电话，打了十几通电话后，对方终于不耐烦了：“你想好了到底要问什么再来找我。”

钟梵音觉得很伤心，自己很笨，对方烦了不接电话，可对方给自己发消息还是要看。“李局长花生和大蒜过敏”“李局长不喜欢坐中轿车，最差坐商务”“李局长不喜欢吹空调，给搬一台风扇”……

钟梵音有点绷不住了，她向组织活动的领导求助，请求再找个帮手，但被陈成罗拒绝了：“我们单位抽不出其他人手，帮不了。”领导也很无奈，只能先应付钟梵音。

这种规格的接待活动免不了要见到龙姗姗，钟梵音还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没想到龙姗姗当天根本没有看她一眼，钟梵音都怀疑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自己的幻觉。

活动结束前一天，来考察的领导们都表示十分尽兴，因此龙姗姗提议各位领导再多留一天，他们同意了。钟梵音原本已经结束任务回单位了，所以重新集合的任务发到了县府办，但被某人拦了下来。也就是说，钟梵音根本没有收到消息，第二天，没有收到行程安排的李局长大发雷霆，按理说就算钟梵音不去，也会有活动组织方提醒李局长的秘书，不过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总之最后的锅到了钟梵音头上。

李局长离开的时候表情不善，县委接待办也是压力巨大，巴不得找人背锅，所以当陈成罗当着众人的面狠狠训斥钟梵音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只是不痛不痒安慰几句，让陈成罗不要再骂她了，毕竟他已经骂了一个多小时，其中不乏难听的话。

第9章

如果家里没有破产，钟梵音大概会在陈成罗开口骂自己的第一句就离开，然后辞职，离开前还要大闹办公室，喊出一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可惜，她的家里破产了。她只能忍受领导的辱骂和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尽量丢掉自尊，把自己变成一只小小的蜗牛，缩在脆弱的壳子里，以隔绝外界的声音，因为她需要这份工作。

终于接近结尾，陈成罗中气十足，喊出一句：“你自己去向书记解释！”

在这个过程中，钟梵音没有哭，一滴泪也没有流，因为她觉得自己哭了就是对陈成罗服软，她永远也不会向这种人屈服，愤怒支撑着她就这样站了将近两个小时，她恨不得撕烂他可恶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