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的眼神逐渐偏执(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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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洱最近遇上了点小麻烦。
望着那小心堆在工作台上的水果,她一时有些无奈。在疗养院兼职的这半天她已经收到了不少切成丁状的梨子、剥去外皮的葡萄和红富士苹果……兔子苹果。
“林女士。”当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沉默了:“谢谢您的好意,但以后还是不要再送这些东西给我了。”
那人顿住。她有些无措地捏了捏衣角,看起来很局促似的:“唔……是不喜欢吗?”
“好、好吃的。”
傅洱默了默。“其实您不用为我做这些。”她忽地上前抓住了对方不断颤抖的手,“既然得到了这份工作,*我就有义务照顾好您。”
明明下定过决心要和过去道别的——
“您这样,会让我很困扰的。”
疏离到这种地步。碗中的水果已经开始氧化了,而她却干笑着避开了那道略显受伤的视线……啊。太有负罪感了。可是不行。过度的纵容会酿就悲剧的。
“你是个有原则的好孩子呀。”就在她还在纠结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时,林南玉反倒笑了出来:“真像。太像了……”
“嗯?”傅洱转回了头。
女人却又不说话了。她好像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在被现实稍微刺痛的瞬间才甘愿找回感情:不再年轻的生命、回忆、自我怀疑。人像江水流走般失掉清醒的余力,被顽疾撕扯着无限放大的伤害唯独在混沌时才会变得轻薄,于是那些拥抱哀恸的夜晚便显得愈发漫长了。
“你是干净的、比我自己还要纯粹地与阿姐相像的人呐。”她这样说,那份苦涩藏入喉咙里、喉咙又连在肺腑里、肺腑又裹进身体里,闷成一声哀哀的叹息:“玉珍呐……”
傅洱皱紧了眉,分明看清了对方眸底一闪而过的残温未褪,可还来不及抓住便化作了这万丈红尘里的一捧烛灰。爱恨淋漓后撕扯而出的伤口那样深刻,可林南玉却分明习惯了以这样一种痛苦的姿态过着痛苦的生活、而所有人都是她斑驳人生里无知的送葬者。
你在缅怀什么呢?
傅洱得不出答案,便心神不定地将她送回了病房:轻微解离性认同疾患外加原发性妄想症,她只当这人是又犯病了。现实要多么的令人绝望才会让你如此迫切地想要逃进自己的世界里呢?
玉珍啊……
她不禁摩挲了下手机。母亲发来的消息枯枝燎火般烫着人的眼睛,而她深吸了一口气,思量再三还是在那个备注为【金大腿】的聊天栏里敲了行字过去——
【你知道“玉珍”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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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棠愣愣滴看着祠堂上的牌位。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它们了。事实上,在过去无数个被责骂惩戒的夜晚,她都曾用这样的目光打量它们。
纹理、日期、名姓。她清楚上面每一个人的信息,甚至是雨过天晴后红木所散发出的气味:灵魂的气味。有时候是苦涩的,大部分时候是酸赧的……就像她的父亲。就像郁离。
膝盖是跪得有些麻木了,她稍稍换了个不那么狼狈的姿势,好像如此便显得半小时前的那场争吵更体面似的——“为什么没能争取到楚家的合作?这一定是你的问题。你有责任维系好两家的关系!”
无聊。虞棠不愿再想起男人那张分明和自己十分相像却又万般不同的脸,只一味地担心母亲:她又生病了。她好像总是在生病,因为婚姻、因为爱情、甚至是因为一场无关紧要的雨。我又让你感到失望了吗?
思及至此,她的背影再度佝偻了些。她又开始盯着牌位发呆了,虞锦音,虞若水,虞南亭……苦涩的灵魂发出苦涩的泣音;虞静,虞尘,虞听……只要再忍耐半年就可以在这场博弈中分出彻底的输赢。
虞……
“虞棠。”
虞棠顿住。朦胧雨声带来了不属于自己的气息,而她缓慢地背过身去,在郁离踉跄的刹那看清了一尾蝶:就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在她的耳朵因为鄙视的巴掌发出了惨烈嗡鸣时、在她的课桌被涂满了红色的污言秽语时、在她的胃腹因为强灌的酒精叫嚣起了酸胀时——
蓝色的蝴蝶,出现了。
不同于任何酸赧的甜蜜于是从身体的四面八方生长出来,而她依旧维持着双膝跪地的姿态,直到楚惊蝶走上前。
“你的母亲传简讯给我。”女孩淡淡垂头:“我的混蛋青梅好像遇上了点小麻烦。”
虞棠果不其然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门后的女人。郁离躲开了。
“别误会,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帮你的。这算什么理由。我只是突然想起来——”
那只苍白的手像过去那样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