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砸我的算命摊子(134)
极耗体力的CPR,她一个人,连续做了一个小时。
那人的肋骨断掉一根,本是正常现象,但在那人死亡之后,这便成为齐娓为数不多的“罪证”。
屏幕后的人抓住这断掉的肋骨,用尖端刺向他们眼中的始作俑者。
不管事实,不管对与错,将齐娓,贬进地底。
[庸医]
[你该给他偿命]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就别出来祸害人了]
[以后谁要是住院遇上你就得自认倒霉咯]
[潮大附院?避雷了]
[你晚上睡得着吗?你间接害死了一个人]
诸如此类,源源不断。
川录闲指尖将纸张一角捏得发皱,她看着被截下来的无数评论,竟觉自己处在含着无边罪孽的地狱之中。
屏住呼吸,她再翻过一页。
[被网暴女医生跳楼身亡]
纸张右下角的日期:
八月十六号。
川录闲喉头发紧。
因为这个词条,她看见过,在她坐在去往南岛的高铁上的时候。
但她没有点开。
只要她点开了,她就能看见这死去的医生是齐娓,是她师妹的爱人。
而齐娓是南岛人,亦是在南岛身亡,她师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让齐娓自己回南岛。
所以,只要她点开了这个词条,她甚至不用特意,就能去到刚失去爱人的师妹身边。
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但她就是没有点开。
甚至在这一天,她遇见唯因,之后与方译姜重逢,和陆怀声拉扯,高高兴兴地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她过得太好,以至于她都没有意识到喜欢一周换一次微信签名的人已经一个月没有更新。
她不敢去想在这一个月里,失去爱人的那人是如何伤心欲绝。
也不敢去想那人在决定要为齐娓实现复生之术时是何种心境。
这样触犯天地的事,这样损自身功德的事,那人是知晓后果的。
瞬息之间想到这里,川录闲目光一凝。
触犯天地。
在去火葬场里找李词魂魄的那天,她曾用这句话来回答过唯因的问题。
八月十八号,火葬场,自杀,二十五岁,南岛人,后来搬去潮东,有钱人家,说她身上有熟悉味道。
至此,所有零碎串连,川录闲将舌根咬破。
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之中,川录闲骤觉有重锤猛击胸膛。
上天不止给了她一次机会,但她都一一放过了。
如果她当时再在意一点,再细想一点,是不是就有机会让那人悬崖勒马?
但她还是没有,如果只是如果。
明明那人只与她亲,只将谈恋爱了的消息告诉过她一个人。
但她辜负掉这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眼睁睁,看着这人掉进阴邪之术的蛊惑里。
啪!
川录闲将文件夹摔到桌上。
此前罗漫秋也是这般反应,其余三人并不觉奇怪,白梳月见状,将川录闲的杯子轻轻往前推。
“消消气。”白梳月收手,轻声说。
川录闲吞了个空咽,颤着手去*端杯子,在心绪起伏之下,她本就苍白的指节仿佛再没了半点血色。
如被埋在地底千年的白玉,莹润之间却透着死气。
她绷着面上神色,端起杯子,浅酌了一口,白水混着鲜血一起被她吞下肚,咬破的舌根被这凉水刺痛。
喉头滚动一番之后,川录闲安静靠着椅背,壮似已然将怒气平息。
再一阵沉默,白梳月拿起文件夹,一张一张翻过。
纸张翻动的声音簌簌,过了两分钟,这声音停下来。
“可惜,她那么优秀。”白梳月将文件夹轻放回桌面,轻声感叹。
等到她看完,唯因伸手,将那文件夹捞到手里。
听见白梳月的话,罗漫秋想再说些什么,她张嘴,却在轻叹一声之后又闭上。
还能说什么呢?这是一场在此前已经上演过无数遍的悲哀。
永远遏制不住,哪怕法律在一步步完善,躲在屏幕背后的人心中的怨气与宣泄欲望,永远都会促使他们敲下一个又一个伤人的字眼。
每次都是,到酿成最坏的结局之后,那些人才“幡然醒悟”。
但下一个刺激人心的事件出现时,他们便像是陷入循环一般,再次犯下轻若呼吸却又重如人命的罪孽。
罗漫秋心中郁结,闭眼吐出一口浊气。
“……我们已经开始排查齐娓的人际关系,也已经拿到了前天晚上她父母的不在场证明,如果当天的监控没问题,我们就可以再对她的父母做一些多的询问。”
不能一直陷在情绪里,话题被拉回案件进展。
停顿两秒,罗漫秋接着说:“凶手愿意为齐娓做到这种地步,必定和她关系颇深。所以应该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知道凶手的具体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