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砸我的算命摊子(259)
刚才在急诊医生护士就给她简单卸了妆,原本精致的妆容不见了,被粉底盖住的疲累渐渐浮现。
平心而论,木遇春是很漂亮的,脸型流畅瘦削,鼻梁高挺却又秀气,双唇偏薄,但不显刻薄,倒是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尤其是现在,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苍白之中。
只是脸上病气尤甚,双眼之下的青黑都似是被人用颜料涂抹上去的。
唯因站在床边看看她,再看看吊瓶,再看看她手臂上的留置针。
几番来回,她叹出口气。
该怎么和她开口要钱啊?唯因苦恼了。住院费,也不少一笔呢。
虽说打120并未经过她的同意,住院也未曾征询过她本人的意见,但这钱是实打实地花出去了,唯因也确实是为了帮她,对吧?
总不能说,不给钱吧?
不是唯因想恶意揣测,只是这种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要是发生了,那她不就纯纯冤大头了吗?
她可不要当冤大头。再说了,归根结底,这钱是川录闲的,怎么好拿川录闲的钱当圣母的呀。
唯因抱着手臂在床边走来走去,眉心间轻轻一道皱褶。
短靴踏在地上的响声闷而低,犹如用鼓棒在轻敲鼓面,轻轻一敲,鼓面上的灰尘都扬起,落回去时,堆叠成虚微的回音。
“咳咳……咳……”
很微弱的咳嗽声,是从胸腔里一声一声闷出来的。
唯因霎时停住脚步。
继而赶忙转身向床头,果真看见木遇春很缓慢地睁开眼,许是脑袋被那几声咳嗽震得疼,想抬手揉揉太阳穴。
看清她想抬哪只手,唯因慌忙火急冲上去按住,道:“别动别动,你看这扎着针呢!”
木遇春目光一滞,眼神在唯因脸上停留。
半晌,她出声:“你是谁?”
见她停住了动手臂的动作,唯因放开她,再退远半步,给当事人复述当时的情况:“我叫唯因,你现在在这儿是因为你走路上摔倒了,我看见了,我想扶你起来但你好像昏过去了,我就给你叫了救护车,进了医院,医生给你包扎了额头上的伤口……”
说到这儿,唯因指指自己的额头。
当事人会意,抬手摸到额上纱布。
等她放下手,唯因往后说:“医生还说你有点轻微脑震荡了,需要住院观察几天,所以我就先给你办了住院,已经替你先交了五千。”
能听懂暗示吗?唯因满眼希望。
听罢,木遇春敛眸,神色很安静。
过去半分钟,她用略微沙哑的嗓音道:“谢谢。”
然后呢?唯因眨眨眼,等着她主动说还钱。
可木遇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说话。
唯因有些着急了,急忙在脑海中组织语言,却没想到刚想开口,就听见这真病美人再用弱柳扶风的声音说:“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啊?”唯因愣上一愣,“啊……你问你问。”
得了准允,木遇春睫毛掀起,拿水波一般的眼神望着唯因,问:
“我是谁?”
第113章 下不为例。
什……什么?
唯因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叫“我是谁?”?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呆滞望着病床上木遇春孱弱苍白的脸,说话间尾调在颤。
木遇春抬起没扎针的那只手,轻轻揉太阳穴。她现在脑子里很难受,像装满水一般沉重,说话对她来说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她可能需要吹吹风。
闭上眼归于黑暗,她轻声道:“麻烦你开个窗。”
现在是冬天吗?她连这都不记得。
开窗?唯因暼一眼窗外灰蒙的天色,说:“开窗,会冷吧……”
木遇春不说话。她的大脑里有无数碎片闪过,像是在重击之下碎掉的镜子,但又并不完全相似,因为破镜哪怕有裂痕,也总能再次拼凑到一起。
但她脑子里的碎片,就如幻影一般,看不清也分不明,更遑论拼和。
这些东西将她大脑切割,只言片语都要极大的力气。
唯因见她不说话,猜想她是因为不舒服——毕竟医生说她轻微脑震荡了,再想着现下病房里再没其他人,开个窗也招不来别人的怨言。
于是往窗户跨上两步,双手一推,将限位窗推开到极致。
但限位窗就是限位窗,开到最大也不过一掌之宽,从北面来的寒风只得从这微小缝隙里钻进病房,邻床摆在床头柜上的书都没翻动,却只有唯因被冷风吹得浑身一颤。
把手揣进衣兜,她赶紧缩回来,听见木遇春微弱的又一声:“谢谢。”
这声谢把唯因的神思给拉回来了。
“等等等等,”她快步到病床边,“你刚才问那句话,什么、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