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机(5)
方规伸手拍打她手臂,“啪”一声,可清脆。
怪李笃。
早定下来早下去填肚子了。
一顿饭吃得倒太平。
带骨两斤重的鱼,李笃给方规挑了三分之一净鱼肉,再拣些魔芋丝、莴笋,小小的一碗见底,大小姐推碗搁筷子。
哈欠止不住,一个接一个。
李笃吃饭速度快,扒拉几口买单,问柜台要了两瓶苏打饮料,让服务员把剩下的鱼肉捞出来回去喂猫,拽起方规往回走。
她没问方规晚上什么打算,用不着她问。
方规也没说,上楼一进门直奔厨房,拿了刚才喝水的杯子给李笃,指示明确。
喝水。
李笃给她苏打饮料,不要,只要饮水机里的纯净水。
接完水,人仍在厨房,双手握着二锅头酒瓶,一脸匪夷所思。
李笃愕然:“你喝了?”
方规被二锅头呛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拧巴程度快要赶上刚出生的皱皮猴:“李博私藏的二锅头,真难喝。”
“说了不是我的。”
李笃伸手夺酒瓶。
晚了。
接水那转眼的功夫,100ml五十多度的二锅头被方规一口闷了。
从上午9:55分看到短信到此时,李笃第一次没能做好表情管理,眉头紧紧皱起,给一直堪称平静无波的眼睛压出了冷冽。
“你干嘛?”
这样的李博士太凶了,方规不要看她,脚尖一扭,蹿离现场。
“床归朕啦,睡沙发去吧你。”
床很宽,这套房子里最大的家具恐怕就数这张床,平躺睡四个人绰绰有余,足够两个人随便翻滚。
但方规好多年没和人睡一张床过,自然也不愿跟李笃一起睡。
即便这地方属于李笃。
才一躺下,方规彻彻底底感受到浑身骨头散架的滋味,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脑袋涨大了不止一圈。
那小瓶酒喝得太猛,上头只在一瞬间。
她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扑到床上的姿势不舒服也顾不上,直愣愣地望着对面的书架。
不知不觉闭上眼。
好像才睡着,头部剧痛便强行唤醒方规,脑子里有把电钻分秒必争地冲刺疼痛阈值。
随后而来的感觉是冷。
要给客厅送冷风,空调温度打到最低。方规刚进卧室时随手关了门,冷气不外放,她没盖被子,冻醒是必然的。
稍微一动,天旋地转。
方规挣扎着爬起来。
接着“咚”一声滑倒在地板上。
方规扶床沿尝试自己起身,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眼前碎絮状的黑影飘来飘去,耳内嗡嗡作响,脑袋里的电钻则快要穿透颅骨,生理难受得与她此刻的姿态同等一塌糊涂。
方规不服气地再次尝试,然后脚底踩了棉花似的软绵绵地当真站了起来,被什么东西托着似的送回床上。
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有人不停地唤她:
“圆圆,圆圆。”
方规想骂一声吵死了,却无论如何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口,隐约只觉额头一片沁凉,稍微唤醒了神智。
那人还在叫她。
圆圆。
圆圆。
应该觉得吵死了。
除了程文静,不管谁叫她“圆圆”都不行,老头子也不行,必须翻脸。
可这声音她太熟了,而且很轻,很柔和。
过于轻柔,因此熟悉中掺杂了些陌生。
方规眨了眨眼,视野里的黑棉絮散开了一部分,眼前这张脸好辨认了。
哎。
这人我认识。
坏李笃。
臭李笃。
王八蛋李笃。
没良心李笃。
“李笃。”方规嘻嘻笑了,“二锅头是我自己带的。哈哈!”
第3章
睁眼,差一分钟六点半。
洗漱,处理猫砂,加猫粮,下楼买早餐,桌面铺两层报纸。
临出门,想起在门把手上贴张便笺,再挂上备用钥匙。
出电梯比往常晚了19分钟。
步行17分钟到达研究大楼,领口略微汗湿。
体感温度比昨天高两度,比去年的今天高两度。
气象台发布今夏第一个高温预警。
李笃预约两年来第一次深度保洁。
8:31:52,虞赢卿的人和声音一起冲进机房。
“李博李博,10分钟后开会,三楼布劳恩。还有还有,杨主任喊你开完会去他办公室。”
时间之所以如此精确,是因为在虞赢卿同学进门前11秒,系统发出错误提示。
李笃把错误节点手写填进笔记本,报告提交日志存档,点点头。
并不是特别严重的错误,符合预测,所以某种意义上算有意为之的试错,但心里有点烦躁的情绪冒头。
具体表现为后知后觉注意到自己拿笔杆敲桌子的小动作,以及抖腿的冲动。
抖腿习惯不好,李笃看一眼躲门后吞包子的虞赢卿,从笔记本上扯下一页纸,用力揉成团,抬手扔向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