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番外(173)
“陛下莫动怒,臣一五一十跟您交待明白就是,事急从权,臣没有莽撞胡为,您莫听她一面之词。”
陛下拎着人的衣领子将人从地上提起,凑上江映华的耳廓,虽是气音却满是压抑的恼火:“你这混账,若有闪失,是要母亲拖着年迈病体白发人送黑发人,再去西凉赎你不成?”
江映华大惊失色,倏的俯身在地,“臣万万不敢,陛下息怒。”
稍一动怒便是一阵晕眩,江镜澈无力的坐了回去,缓了许久。此来只为试探颜皖知的立场,问了个大差不差也就放下心来,“颜皖知的身份暂见不得光,午后你二人入承明殿,嘉陵王谋逆之事,还得仔细商议。现下,都去奉先殿,太后在那儿等着。”
话音方落,二人面面相觑,怔愣了须臾,江映华大着胆子问:“陛下确定是,太后叫我二人去,奉先殿?”
陛下甩了她一记白眼,起身便走。江映华忽闪着眼睛思量了半晌,戳了戳颜皖知的肩头,“怂包,起来更衣,快点。”颜皖知捶了捶酸麻的大腿,白了江映华一眼,“还当昭王殿下多硬气的,也不过如此,半斤八两的小怂包。”
“还有心思损我,太后闹哪儿出,你可知道?”江映华深觉颜皖知心大,这些年江映华一直躲着太后,太后也从不上赶着找她,母女关系早就跌倒了冰点。今日突然让颜皖知随她同去一个本只有江家宗亲能入的大殿,江映华心里毛毛的。
“你都不知我怎知?硬着头皮上,还能抗旨不成?”颜皖知腹诽,想保住小命,还得靠自己一张巧嘴才好。
两刻后,二人才手挽着手姗姗来迟的出现在奉先殿门前。碍于要见的人是太后,颜皖知拒绝了明艳招摇的金步摇,只在头顶螺髻上插了两枚点翠的簪子,秀丽端庄,瞧着清爽。江映华则头戴紫金莲花小冠,又是一副风流倜傥小王爷的做派。老远瞧去,真就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
殿外的老嬷嬷见了来人,低声道:“九丫头,太后等了许久,进去吧。”
颜皖知抽出了被江映华攥着的手,本想守在殿外,那老嬷嬷失笑,“莫家姑娘也请一道入内。”
听得这话,江映华隐隐懂了太后的用意,自广袖中伸出不安分的小爪子,又把颜皖知牵了回来,拉着人入了大殿。面对满墙的祖宗神位和画像,江映华面容肃穆,颜皖知低眉颔首,总觉得入了不该她来的禁地。
太后站在一幅颜色最为鲜丽的画像前,见人进来,朝着二人招手,“过来。”
江映华抬眼去瞧,太后在看皇考的画像。她拉着颜皖知无声的跪地行礼,等着太后出言。
“吾与陛下有言在先,你二人齐心,便来此一见;若各有算盘,她不会放你们过来。莫家娘子可知华儿在先帝心中的份量?可知吾命你来此的用意?”太后背对着二人,声音中透着年迈的沧桑,视线一直落在画像上,不曾离去。
“臣,明白。谢太后成全。”颜皖知重重地叩头在地,话音恳切。太后轻笑,回眸笑言,“该称臣么?”
颜皖知脸颊滚烫,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实在不知该当如何回应。江映华出言解围:“太后何苦逗弄她,臣一直如此自称,她不该例外,此番并无错处。”
太后敛了笑意,知晓江映华还在怄气,这话一出,颜皖知更不可能讨巧改口。本想借机缓和母女关系,江映华根本不买账的。
“罢了,吾就两个女儿,都是荒诞路数,本备了许多嫁妆,今时也用不上。这是一对儿鹣鲽玉佩,是太皇太后赐给吾和先帝的,赏了你二人罢。”太后自广袖中取出一枚锦盒,递给了江映华。
江映华伸手接过,打开锦盒瞧了一眼,这物件她见父亲带过的。将锦盒收起交给颜皖知,江映华俯身一礼,“谢母亲成全。”
她终于肯顺着台阶下,太后眼底闪过一丝欣慰,柔声道:“今岁除夕,一道用膳吧,舍吾个面子,莫娘子也来。”这些年,江映华躲人躲到请安不去,宫宴不出,成日埋首书案,私下见太后的次数几乎为零。同宫而居,形同陌路。今时有此请求,江映华一时心软,便应承下来。
为了迷惑嘉陵王,此番收回江映华的监国大权,陛下就未再改口。朝臣只当陛下病体痊愈,她也当真日日临朝理政,陪着江映华演戏。颜皖知和赢枫都是聪颖机灵的,四个人在一处合计着应对之法,等着嘉陵王露出马脚。这人也当真沉得住气,西凉郡主失踪,竟也还能悄无声息的隐忍不发。
一月光景倏忽而逝,转眼便到了除夕夜。今年的除夕落雪莹莹,小宫人们换了新衣,一派蓬勃朝气的在后苑打雪仗。江映华披着厚厚的狐裘,拉着颜皖知立在宫中高阁上远眺,欣羡道:“年轻人无忧无虑的,瞧着让人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