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番外(181)
二人一道入殿上朝,朝议上颁布了数道诏敕。一是为嘉义侯阖府昭雪,追赠太尉,追封襄国公;二是进颜皖知为正三品门下侍郎,位列副相;三是为缉捕谋逆乱党嘉陵王及其党羽。三诏齐发,朝野哗然。
既颠覆了先帝的成断,更颠覆了朝臣对嘉陵王的认知。而一夕间颜皖知拜相,之前的谣言不攻自破,百官上下暗道江映华的手段深沉,俱是胆战心惊。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嘉陵王措手不及。穷途末路的人尚未反应过来如何败在了江映华这个小丫头的手里,朝中兵马早已将人围拢。见大势已去,他还存了侥幸,当御前朱砂的毒未曾被觉察,癫狂的笑着,意图引火自焚。江映华断然不会给人这样的机会,秘司影卫悉数蛰伏在此,从火场中将人生擒,押解回京。
至于那个供墨的皇商,在缉捕嘉陵王的同时,便已经被秘司监视。等嘉陵王收网,那人也一并被送入了刑部。
兵不血刃地瓦解了一场潜在的祸乱,江映华正欲松一口气。嘉陵王移送殿前禁卫的当晚,她和颜皖知正在广元殿把酒言欢,忽而,小黄门跌跌撞撞的扑了过来,被殿门磕绊了去,直接趴在地上道:“殿下,陛下急召,您快些随奴前去吧。”
闻言,江映华与颜皖知对视一眼,手中的酒都洒出了三成,没来由的心慌气短。颜皖知紧紧握着她的手,“我与你同去。”
二人一路疾走入了承明殿,前后脚的功夫,太后也赶了来。头发银白的老内侍立在殿内,朝着江映华拱手:“殿下,进去吧。”
话音方落,赢枫自里间出来,眼眶通红一片。她朝着内侍耳语几句,又有几个小黄门匆匆出去传旨。这样的阵仗,这样的安静却又诡异的氛围,江映华从前经历过一次。她深吸一口气,松开了颜皖知的手,跟着老人家入了里间。
床榻上帷帐与锦被显得臃肿,陛下无力的窝在里头,面容憔悴,呼吸的频次甚是急促。江映华快步上前,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为何几日前还好好的人,一瞬间便丢了魂一般的苍老虚弱。
陛下无力的转眸,眼里涔着笑,轻声道:“华儿,过来,离得近些,我看不清你。”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直接在脚踏前坐下来,像汇报战果一般的,小嘴巴巴的,“嘉陵王已经在卫戍候审了,明日,明日等他招供了,您亲自发落可好?人证物证都有了,此番他定然万劫不复,臭名千古,纵是身后也无颜见先祖的。”
“……好了”,江镜澈费力的苦笑,“知道你能干,今天听我说吧。”
“太后在外头等,您不见见?”江映华装作没听见,江镜澈眸色虚离,淡淡道:“今早见过了的。她是你母亲,华儿,你不该这么称呼她,她老了,原谅她吧。”
锦被下伸出了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床榻。江映华默然,凑过身子,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弥留之际的江镜澈握着江映华的手,柔声道:“华儿,你可知我有多羡慕你,爹最疼惜的就是你,非但令你的手足写下承诺保你安平,竟还给你留了影卫,当年我们都以为,他会把大位给你。如今想来,当年他走时,让你无忧无虑做个小公主,才是最用心的疼宠。”
此时此刻,听得这番话,江映华满心酸涩,她斜倚榻前,柔声开解:
“长姐可想过,皇考留影卫给我,或是为了补偿?幼时我被他躬亲教养,成日带在身边,可他病重,立的太子却是二哥。大哥英年离世,他又突然病重,身为精明的帝王,如何察觉不出异样?也许一开始,皇考便拿我迷惑暗处的敌人,亦迷惑了您和母亲。”
陛下凝望着江映华的侧颜,淡淡道:
“罢了,不必为了安慰我如此贬低亲情。我这一生很累,辅佐大哥,被你二哥气得头秃,最后又守着江山。我爱慕的人,却给不了名分,到头来一生孤寡。半生算计,连你这个妹妹的心都给伤透了,再不似幼时那般与我亲近。华儿,枫儿才学过人,也是个干才,你莫为难她。能用则用,若不成,送她来皇陵陪我。”
江映华眸光闪烁,别过了视线,喃喃道:“长姐别这么说,我,我不怨您的。”
病榻上的人默然良久,忽而手上的力道紧了些,目光灼灼的柔声道:“遗诏写了两道,可我私心还是希望你来承继大统,答应我可好?”
殷切的视线落在身上,江映华不忍陛下心怀遗憾,可她的确未曾想好,也没有做好成为一国君主的准备。思量许久,方不失分寸的答道:“臣答应您,会挑起重担,守好这份基业。”
陛下听了江映华不肯明言的这份回应,无力的眸子满是不舍的望着江映华,仿佛用尽浑身力气般扯了扯嘴角,艰难的嗔怪道:“鬼丫头,管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