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我怕”在唇齿间卡了好久，她才续上一句话，“我怕你会被她伤害，我怕你应付不了她，我也怕，你会不会去了这档综艺和她培养完感情，就会不记得我了。所以我听说你来这个综艺之后，我就推了戏，过来了。”

她眼神飘忽了许久，最后目光落在映着月光的海面上。

祝星亦听了后着急道：“苏老师，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啊！”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让苏寄欢有这个怀疑，先不说培养感情这个谎言，光是[忘记］这个罪名，她都担待不起。

“苏老师，你对我的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的，你永远都是我的苏老师，倒是我……”祝星亦想到宋姿缈说的那番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苏寄欢手里的艺人那么多，哪天苏寄欢腻了自己，转头培养她自己的艺人了，自己就会立马被抛弃了。

不过她也做好这个准备，苏寄欢和她非亲非故的，抛弃她也很正常。

没有价值就会被抛弃嘛，换谁都一样。

苏寄欢生她气的那几天，对她爱搭不理的，冷言冷语也不给好脸色，这种态度就是苏寄欢未来会对她的态度吧。

那段时间她心里憋闷得不行，胸口闷，心脏也不舒服，在听到苏寄欢性取向为女后，那种恐慌又强烈了些。

苏寄欢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也更不会在乎自己了吧。

娱乐圈的美人那么多，苏寄欢挑都挑花眼了，哪天真找个漂亮女友，按苏寄欢这么善良的性格，肯定会把手里的一切都给女友。而自己又算什么呢？一个不重要的人罢了。

即便重生了，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还是个得不到糖果就会哭泣难过的小孩，贪心得不得了，自私得不得了。

如果真的有一天，苏寄欢收回了一切，关爱、照顾、扶持通通拿走，她一定会悲痛欲绝。

好难受。想想就很难受。

所以保持距离是对的，不抱有太多幻想，就不会被伤害嘛。

她认为自己很清醒，可想到这儿，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没来由地痛起来。

祝星亦苦涩笑了笑，“倒是我害怕苏老师你会忘记我，苏老师身边优秀的人那么多，以后肯定会碰到更欣赏的人，到时候我也不会那么重要了。其实苏老师，你选中我，我能被你搀扶一下已经很感恩了。我怎么会忘记你呢，我不会忘记你。”

在这个圈子里，知遇之恩难以回报。

被赏识，被重视，被鼓励，被提携，足够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祝星亦庆幸自己遇到了苏寄欢，也庆幸苏寄欢愿意赏识她。

苏寄欢想说什么，祝星亦快一步说道：“虽然以后的事说不准，但我都懂，人要有价值才能被需要。我会好好成长，我会努力跟上你的步伐，让[忘记］的那一天来得慢一点。”

太过理智的发言让苏寄欢愣了愣，她似乎忘记了，从她遇到这只小狐狸那天起，小狐狸已经是个自信又清醒的人。

她多希望祝星亦可以不要那么清醒，但她又想赞赏这份清醒。

或者说，从始至终不清醒的只有自己罢了。

“嗯。”苏寄欢咽下想说又说不出的话，“综艺之后我进组，那你要做什么？”

“我呀，我目前打算是这样的……”祝星亦絮絮叨叨说了自己详细的打算，比如明天回团要做什么，要去试镜李导的戏，还有要做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事。

苏寄欢认真听着，她看着小狐狸亮晶晶的眼睛还有详细的计划以及远大的目标，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的自己拥有很多，好像也如小狐狸这般有着明确的目标，只是小狐狸远比她优秀。

“苏老师，你告诉我，你当时是如何在那么多人中选中我演阿星的？”祝星亦往苏寄欢身旁凑了凑，嗅到那股令人心安的柚子花香，“难道是因为我对你不客气？还是因为听说我打人了？”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好像都有点儿。”苏寄欢垂头看着她，“没见过哪个刚出道的艺人这么凶的。”

“还真是啊！”祝星亦惊讶得瞪大眼睛，“这个理由也太奇怪了，肯定不是。”

“那……那我想不出来了，你就当是缘分。”

“万事不决用玄学，哼……好吧，就当是缘分。那……”祝星亦举杯，酒就剩一点儿了，“那就敬我们的缘分。”

苏寄欢很是配合地跟她碰杯，“敬缘分。”

满船的月光在海面起起伏伏，风声像轰鸣的四季推着人向前走。

祝星亦握着酒杯偏头看苏寄欢，皓月碎裂的影子铺在她身上，海是深沉的蓝，她是柔和又坚毅的白。

沉静的笨拙陡然降临，祝星亦低着头，小小声说：“苏老师，嗯……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