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246)
差哪了?有胡子更英俊吗?
他胡思乱想,他抓耳挠腮,他和牛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
这个人有古怪。
戚棠并不多想,在心里敲定这人的性质,牵引着晏池,自己走自己的路。
她本来也没有要和这人多*走几步的打算,只是借个活生生的司南引罢了。
心里的戚棠问她:为什么不回扶春看看?
至少去拜拜双亲。
那日太仓促,所有真相和她的死亡一夕之间攫住她全部感官,她不能思考。
戚棠不知道。
就好像那时,林琅在她身前,笑起来和平时不同,透过皮囊,好像有一个恶鬼。
他说:“阿棠。”
心里说,不要过去。
那是小动物般最敏锐的直觉。
可那是师兄。
她自幼与其一道长大,看他剑意斐然,看他一步一步厉害,看他从阴沉到如今,看他痛过哭过,好多日夜,她几乎只能找到林琅与她相依为命。
那些从他口中得知的消息,毫无缘由,只是她当时快死了,眼空朦胧之际只能意会,并无闲暇去辨别真伪。
他是不是透过那面溯回镜看到了什么?
微末的猜测像落入湖心的细石。
戚棠想。
背后穿透的那把剑,落入怀抱时听见似有若无的叹息。
戚棠想,他要生骨做什么?
只是她的命藏着罪孽,那种罪无可赦的感觉让戚棠抬手,轻轻抚了下眉。
头痛。
无忧无虑的人忽然被装了满腹心事,真的头痛。
人间也不处处都是热闹小镇,眼下路远山荒,草野漫天。
山峦却像拔地而起。
直到,荒野尽头,出现一个小镇。
杭道春表情不变,戚棠脚步一顿,抬头之间花白的石栏上写着——
无忧镇。
杭道春站在侧面,目光自上而下,留意着戚棠。
“看什么?”
“看姑娘对此处好像一无所知?”
不是好像,是的确一无所知,戚棠往镇里望,头也不侧一下,反问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不知也无妨。”杭道春老神在在。
戚棠便垂下眼睫,一副毫无兴趣的模样,她对杭道春的故弄玄虚无动于衷,只身率先走进小镇里。
蔓延的街道屋舍,檐角却挂满白灯笼,分明是青白的天,也并无人息。
想来也是,在漤外这样的地界,平和与安逸似乎不能存在。
只是乱乱的,心中似乎有某些不能道的预感,似悲似喜,乱七八糟。
戚棠抬手搭了搭心口。
杭道春摇摇头,叹了口气:“变得多了。”
戚棠偏头看他,听他一副物非人非事事休的感慨。
杭道春自顾自道:“从前,这里也算是,风水宝地。”
他胡须下的唇角勾起,笑意古怪。
时间一过申时,天色黑得早,戚棠不喜欢深夜,尤其在这偶尔荒凉的亮几盏白灯笼的地界——
荒凉诡异,好像所有噩梦都会出现。
她即便看得见,也不喜欢,周身浸在黑暗里,总像回到最无助弱小的某一刻,深陷漩涡而无法自救。
而那时刻,她偏头看,只有一张仿若讥诮、森冷错觉的面孔。
她的、师妹。
镇中有废弃的店家,戚棠看了下在风中乱晃的纸灯笼,凄淡的月光阴仄,地上影子被斜斜拉长。
屋里尘埃积得不多,蜘蛛网结了一些。
她如今也不挑,挨门挨户查了下有无问题,挑了个二楼的小屋,和衣就能睡。
屋内陈设简单。
她并无行李,房屋内空空荡荡,晏池坐在门口的圆凳上。
屋里安静,戚棠看着燃至一半的红烛,想找地摸块打火石又怕生变故,指尖攥着荷包思量不定,犹疑间听门嘭一下被人推开。
她沿指尖飞出去的灵力如同飞镖,笃声钉在门板上。
杭道春盯着门板上突如其来的深刻痕迹,险些斗鸡眼——
半晌真心诚意夸奖道:“姑娘好手劲!”
他目光定在荷包上,颇为稀罕道:“你竟然有荷包?”
戚棠:“……”
杭道春道:“你看上去一穷二白的。”
戚棠:“……”
杭道春来邀戚棠无忧镇一日游,道:“故地重游啊,老朽这心中属实……”感慨良多。
话没说完,被戚棠面无表情的扳正肩膀,面朝大门,赶了出去。
戚棠嘭的关上门。
谁要和他故地重游?
再者也不是她的故地。
杭道春在门外,听门结结实实的碰阖声,摸摸鼻尖,随后翘着胡须笑了一下,吱呀呀的踩着古旧的台阶下楼。
天色很快彻底暗下去。
戚棠坐在桌前,屏息凝神,调整自己紊乱的内息,顺带梳理脑海中的头绪。
乱而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