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55)
“你们小年轻,挺放得开啊。”
顾染艰难的捡起药罐。
上面没有标签,不知道是治疗哪方面的。
床头柜的抽屉开着,里面似乎还有别的。
顾染一瘸一拐的过去,把药翻出来。
有之前闻澜蝉发烧买的退烧药,但别的,都没有标签。
感觉是刻意撕掉的。
闻澜蝉这人,心思够缜密的。
顾染握着药罐,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她发呆的样子,范女士叹了口气,一颗一颗把药丸捡起来。
“可怜啊,吃这么多药。”
“你也真是,以前带她回家恨不得每分每秒都黏着她,现在不仅和她分房睡,还冷落她,要是能早一点发现……”
话到嘴边转了一圈,范女士说:“妈不是怪你啊,你看你,一回来就跑进小闻的房间,说明你是后悔的,干嘛要做这种让自己不开心的事呢?”
顾染坐在床头,垂着头,委屈的抹了把眼泪。
“妈,我只要听到她的名字就不开心,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给施颖写《道歉》,我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后来只要一听到这首歌的旋律,我就想她,想到她我就很难过。”
为了麻痹自己,她把《道歉》换成手机铃声。
可一点用都没有。
她怎么就那么喜欢闻澜蝉呢?
“我不是没想过放下的,我问过她,我问她为什么分手,问她为什么不回来,问她眼睛怎么了,她都不和我说实话,是她玩弄我的感情,七年前她就玩弄我的感情了,你要我怎么办啊,妈……”
顾染真的难过反而不会哇哇大哭,她一下一下的抹着眼泪,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范女士心疼的抱住她,“真的不能释怀吗?”
顾染拼命摇头。
不是不能,是不想,不愿意。
她有执念。
故事要有始有终,她的感情亦是。
“你这孩子。”
范女士用手指帮她抹掉眼泪,“听妈的,像你写歌词那样,给你们俩的感情结个尾,要重新开始还是彻底结束,你自己选。”
要给七年前画个句号,顾染需要一个理由,一句道歉。
顾染在范女士怀里小声哭了一会儿。
慢慢的,情绪稳定下来,顾染捏着药瓶,艰难的爬上二楼。
从书架上取出一本诗集翻开,里面夹着一张有磨损痕迹的字条,字迹陈旧,是很多年前写的。
顾染把纸条卷起来,放进药罐。
她想,她大概知道闻澜蝉在哪儿。
一夜没睡,她神经紧绷着,不做了断是睡不着的。
范女士在玄关等她。
顾染一手拐杖,一手药罐,走得很艰难。
范女士没有帮她,只是开车载她到画室。
画室还是老样子,门口没开灯,即便天是亮的,整体氛围也阴沉沉的。
安静到分辨不出里面是不是有人。
顾染用胳膊肘敲门。
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应。
范女士站在她身后,“是不是不在这儿啊?”
顾染不确定。
她仰头看了看,转身走向范女士。
“那我们……”
“走吧”两个字还没出口,画室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顾染下意识的回头。
下一秒,她撞进闻澜蝉那双了无生机的眼睛里。
只是她在看闻澜蝉,闻澜蝉的视线平视前方,没有落到她身上。
或者说,闻澜蝉的瞳孔没有聚焦。
顾染愣了几秒,抬手在她眼前挥一挥。
闻澜蝉没做任何反应。
她应该知道来的人是谁,格外平静的站着。
顾染不可置信的继续挥手。
还是没反应。
她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药罐递不出去了。
范女士也注意到了。
“小闻?”
范女士往前走,略过顾染,也抬手试探闻澜蝉。
对声音敏感的闻澜蝉一下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阿姨。”
她抬了下手,“您怎么来了?”
“诶。”
范女士接住她抬起的手,把人搀扶着。
看闻澜蝉这样,范女士满脸心疼。
“你这眼睛是怎么了?”
好好一小姑娘,还是画家,怎么就……
“阿姨。”
闻澜蝉抬腿迈过画室的台阶,步子很顺畅,没有任何磕绊。
表情也很正常,淡淡的,似乎没受到眼睛的影响。
如果不是瞳孔不聚焦,压根都看不出她是个盲人。
顾染盯着她,眼神恍惚的上下打量。
闻澜蝉仿佛没察觉。
她淡笑了下,和范女士解释:“没事的,过阵子就能看见了。”
早就习以为常的噩梦。
范女士牵着她,左看右看。
“过阵子是多久啊?怎么会看不见呢?”
面对长辈,闻澜蝉没有隐瞒,“可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也可能,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