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锦书(99)
季卫将册子放到李锦书手上,托着她的手,重重地拍了两下,这是他仅有一次的与李京兰的肌肤接触。
物归原主,苗奕川也该离开了。他还要急着回去,李锦书将他送出来,季卫不由得也跟了出来。在分别之时,他还是没能忍住,喊出了苗奕川的名字。
“苗、苗公子——”
苗奕川回过头来,谦谦君子如清风拂过。季卫踌躇不前,复杂的表情最终化为了一抹释然的笑。
“你、你如今在何处啊?”
“季大人,”苗奕川双手作揖,行了礼,“奕川转世后,在北京一家生命科学研究所工作。”
“那、那平日里不累吧?没什么危险吧?”季卫的身子不由得向前倾,又追问了一句。
“没有危险,是我喜欢的科目。劳季大人担心了。”
“啊,好、那就好......”季卫心中有好多话想说,可是到了嘴边,却发现每一个字都是不合时宜不该出口的。他嘴唇微动,终究只是说了一句,“苗公子保重。”
苗奕川对他又行了一礼:“季大人,珍重。”
说罢,便转身出了院门,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季卫望着院门,怔怔出神。他这一世做的所有除了忠君便是忠情。那份情感种在他心中多年,他浇灌多年。用一院子的美妾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培植的暗线只为了保心爱之人的平安。如今,当这些掩饰之物不复存在,他与苗奕川终于面对面了,他反而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荒唐的。
可哪份真情又是不荒唐的呢?他心中浇灌的情之苗终于开花了,无关苗奕川知道与否,都有了一个结果。
花开之时,季卫笑了。人鬼殊途,怎敢误佳人。
李锦书从那眼神中读出一些什么,轻咳了两声,打破这安静的有些难受的气氛。她望着空荡的院子,幽幽说了一句:“扫地僧藏哪儿去了,好几日都没有见了。守财奴也不见了?”
听到李锦书叫自己的名字,守财奴赶紧从厢房中跑出来,还是那一身的破破烂烂。
“不敢不敢,小的一直在的,怎敢去他处!”
“他为你守了千年的财宝,你也该给人家置办一身衣裳了!”薛灿调侃道。
原来那堆财宝本来就是李家的,守财奴听了白无常的诏令,为李锦书看守了上千年。这穿了千年的衣服怎会不破烂!
“不敢不敢!”守财奴驼着背,跪在薛灿身前,“小的能够再度转世,已经是阴差大人格外开恩了,怎可讨旁的东西。且衣裳财宝乃是身外之物,能够转世才是最重要的。”
李锦书将衣兜里抓出一把珠子来,五彩之色,华丽耀眼:“转世固然重要,可世间先敬罗裳后敬人,有些傍身的,那些阴差也不会难为你。”
守财奴抬起头来,瞄了一眼那财宝,犹豫着没有接。
见状,薛灿笑着开解他:“那些小鬼们薪俸无几,你拿着,就当是给他们一些引路的辛苦钱,让他们也能换些口粮。既能让你的转世更顺畅些,也成全了他们。”
听到薛灿这样说,守财奴才连叩了几个头,颤抖着手接过了那捧财宝。
“这封信你可交给管事的阴差们看,我现下还有事情,暂时回不去,顾不得你许多,有这信在,他们会为你行个方便的。”
守财奴此时已经是老泪纵横,向薛灿连连致谢后,消失在了原地。
李锦书不由得感叹一句:“地府也是忙的很啊!”
“是啊,”薛灿接过话头来,“那么多小鬼不用抓啊,阎王不用讨开心啊,难不成还要将你身上的汗毛有几根都记记清楚?”
李锦书嘿嘿一笑,悄声道:“阎王不用记,无常姐姐的话,倒不是不可以——”
话没说完,薛灿就朝她翻了个白眼:“当年要不是你说要给我充KPI,我怎么会淌这趟混水?”
“诶?此言差矣,”李锦书给薛灿掰扯开来,“怎么就是混水了?这么多朝廷要员,是不是业绩,这阳间的冤案,是不是业绩,这大宋的气运,是不是——”
“好了好了,”薛灿打断她的话,“我就是中了你的邪,才帮你续命。”
李锦书得了便宜还卖乖:“帮我续命,难道不是你看上人家了吗?”
薛灿的嘴角抽搐了下,移开李锦书投来的暧昧目光。
李锦书很是得意。看了看手表,转头问季卫:“季大人,刘治什么时候逃走的?”
“应当是1124年。”季卫的回答毫不含糊。
“那他都五六十岁了啊!”李锦书拧着眉头。
“是没错。”季卫点点头。
“好吧,”李锦书又看了眼手表,“刘轩已经回去了,祝他一切顺利吧......小火山,我们该去会会李京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