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首席刺客(16)
“翁麻子,”有一人认出了击鼓人,“北市那个卖猪肉的屠夫。”
“还真是他。”另一人道,“他平时杀猪宰牛,胆子大得很,怎么今天缩得像只鹌鹑一样?”
“他裤子怎么湿了?”先一人又道,“不会是吓尿了吧?”
“什么情况?”后一人赶紧伸长脖子望了望,“还真是尿裤子了。”
听到两人多少带着些幸灾乐祸的闲侃,落在后头的围观人群生怕错过好戏,于是使劲浑身解数往前挤。
景曦站在最前头,虽然不断有人在背后推搡她,但她毕竟是习武之人,下盘功夫了得,一般人动不了她分毫。就在她有恃无恐,自以为稳如泰山的时候,突然被人在背上推了一掌,将景曦推出人群,踉跄着跌进公堂。这一掌用力不重,但掌劲凌厉,推人者武功并不逊于景曦。
景曦站稳身子,旋即转身扫视人群,试图找出推人者。然而,看着一张张不明就里的面孔,景曦明白推人者已趁乱逃遁,恼愤之余,心中大概有了个人选。
“大胆刁民,竟敢擅闯公堂。”衙役见有人闯入公堂,上前斥道,“还不速速离去。”
“咳咳咳!”景曦清清嗓子,正色道,“你瞧仔细些。”
衙役闻言,只当景曦是个狐假虎威的权贵纨绔,眉心不耐一蹙,正待驱赶,又依稀觉得有点眼熟,略一琢磨,猛然想起此人正是青龙探景曦,脸色大变,抱拳道:“卑职见过景大人。”
“不必多礼。”
“大人,请入堂!”
景曦点点头,跟着衙役入了公堂。围观者们见此情状,又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与此同时,唐六如从内堂走了出来,一见景曦,便吩咐衙役搬来太师椅,在堂下加一席,邀景曦一同审案。
“堂下何人?”唐六如道,“因何击鼓?”
“草民翁老六,是北市卖猪肉的屠夫。”翁老六颤声道,“今早,草民去顺意楼送新鲜猪肉,瞧见——,瞧见顺意楼——,顺意楼门口有——,有具尸体。好可怕!好可怕!”
“来人!”唐六如唤道,“速去顺意楼核准!”
两个守在门口的衙役即刻领命而去。
唐六如接着道,“有何可怕?”
“那人——,没有——,没有脑袋。”翁老六脸色惨白如纸,“肚皮都被掏空了,让人填了土,还种了花。花——”他重重咽了口唾沫,“好看极了。”
景曦一跃而起,横眉问道:“什么花?何种颜色?”
“茶花,紫色的茶花。花瓣像——,像冰一般剔透晶莹。”翁老六感叹道,“美极啦!”
景曦陡然一怔,毫无疑问,翁老六说的种在无头尸体肚皮里的正是紫玉茶花。同时,她也很清楚,不论死者是谁,凶手定然是她。
唐六如哪里还能安坐公堂,登时拍案而起,厉声道:“翁老六,速速领路在前,与本官到现场一看究竟。”
此话一出,人群立刻骚动起来,不等唐六如走下公堂,围观者率先四散而出,呼啦啦涌向顺意楼。
天色尚未大亮,即便登闻鼓声搅扰了不少清梦,但特意出来瞧热闹的人并不太多,因此顺意楼前没有造成太大的混乱。
景曦隔着半条街,就听到呕吐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散着呕吐物的馊臭味。人群已经散开,统统背向顺意楼。
景曦来到顺意楼前,整个人就瞬间僵住了。
她昨日找了毛不拔一夜,如今总算找着了,她却丝毫没有重担落地的解脱感,反而心生恐惧,有种千斤石块压在心口的滞闷感。
就像翁老六所说,毛不拔已是身首异处。毛不拔的脑袋与他的一只手掌、两只脚掌装在一只烂竹篓里,与许多烂菜叶、鸡蛋壳和动物内脏混在一起,就像一堆臭肉垃圾。
景曦觉得自己的胃在收缩,几乎忍不住想要呕吐。
毛不拔的悲惨遭遇远不止被人肢解后,像垃圾一样抛弃。更为触目惊心的是,凶手不仅剖开了他的肚皮,挖空了他的内脏,还用茶土重新填满,在上面种了株盛开的紫玉茶花。紫色的、半透明的花朵在曙光下显得高贵而典雅,要不是种在一具尸体花盆里,它该是怎样一种倾城的绝色。
“呕!”唐六如实在忍受不住,突然弯下腰,扶着门柱呕吐起来。
景曦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她举目望着街道,但见有道身影背转而去,似乎对发生在顺意楼前的热闹毫不在意。理智提醒她应该追上去,情感却教她驻足不动,最后情感战胜了理智。
唐六如终于停止呕吐,急促地喘息着。
景曦背转过身,对唐六如道:“天就快要亮了,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尸体如此惨状,要是教百姓瞧见,免不得会引起一场恐慌,还是尽快运回衙门为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