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恨妈妈，不能恨得很彻底，因为还有爱，因为相信至少妈妈还爱她。她一直以为妈妈不爱徐叔叔，虽然他们最后仍然结了婚；一直以为妈妈不爱徐叔叔，但是不明白，为什么发生了这种事，妈妈会站在徐叔叔那一边；一直以为妈妈不爱徐叔叔，找着证据，找着找着变成找自己，然后发现连妈妈爱自己的证明也找不完整。

二鱼常常一个人站在窗边，站很久，不是眺望风景，只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为什么婚姻、家庭、甚至是爱情，根本和自己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妈妈开门进来塞给她两瓣苹果，让她睡觉前一定吃完，可是二鱼不爱吃苹果，随手把碗拂到一边。手机振动一声，有人大晚上地给她发消息，不会是来问题目吧？二鱼摁开按键一看，居然是单景辉。

当年他问可不可以保留好友，二鱼说，是她提的分手，那么删不删联系方式由他定。

于是他真的没有删。

单景辉只是问：“你在干嘛？”

二鱼懒得跟他闲聊，问：“你有什么事？”

“……”

二鱼皱了皱眉，省略号是什么意思。

二鱼丢下手机。过了一会儿，又发过来一条。二鱼解完一道题才转头去看。

“我们见一面吧。”

二鱼回：“不见。”

单景辉说：“好。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

“你知不知道我后面又交了女朋友？中考结束之后，距离我们分手三个月。你不想骂我吗？你别装。”

二鱼回复：“不知道。”

单景辉说：“那你是怎么看我的？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喜欢过我。”

二鱼绕过了后面的问题，只回答他：“怎么看你的？觉得你眼光好吧。”

她真心觉得他的眼光真是好，一眼就挑中了小乖。

“……真的不见？”

“不见。”

单景辉最后说：“你这样的人，会受到诅咒的吧。”

二鱼没有回复后，他狠狠心，删除了好友。

二鱼盯着那句话，狠狠的、狠狠地盯着。她又笑起来。

没有人爱她，她也不要爱任何人，除了自己，她爱她自己。

“小乖，你出来。”

“你看见了吧，你出来。”

小乖的白裙子拂在桌边，比那只碗白。她罕见地有点茫然，说：“什么？”

“你是不是说过你会来爱我？”

小乖点了点头。

“和我在一起。”

小乖又变成了那副茫然的表情：“什么？”

“我的要求就是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们像一对恋人一样的在一起！”

“……”小乖沉默了。她理解二鱼的想法，爱自己。但是也是因为理解了，所以沉默。

二鱼歪了歪头：“你爱我吗？”

小乖说：“我爱你。我就是为了爱你而存在的。”

“那就和我在一起。”二鱼绽起笑容，“我给你爱我的机会。”

什么同性恋，什么爱情，都不重要，都不重要。她从儿时就开始觊觎小乖，一想到有人有想与小乖深交的可能，就抗拒得浑身发抖。这么多年来，男男女女的来了复去，再也没有遇到过像她这样的人，完全的包容，完全的爱。

她爱小乖，小乖也爱她，妈妈和徐叔叔都可以成婚，她与那么多人在一起过，为什么不能和小乖在一起？

二鱼被自己的想象刺激得双目炯炯，所有的思绪暴露在小乖眼底，二鱼等着小乖给自己一个已知的答案，反正小乖永远不会拒绝她。

最终，小乖还是点头了。她再次为二鱼做了退让。她缺爱，她就来给她爱，为了她完整幸福的人生，她可以用自己弥补路途中所有的缺憾。

二鱼倒在桌子上，倒在纸张的汪洋，她一边觉得悲哀，一边觉得幸福，她一边想笑出声，一边控制不住的泪水滚滚而下。

她把与单景辉的聊天窗口清空，恶狠狠地想，什么诅咒，她要让它从这一刻起就失效。她有喜欢的人啊，就在她的身边，从来没有远离过。

什么？她并没有利用小乖。因为她爱她，并且知道这次自己可以毫无保留地爱。

二鱼的道德让她努力地让自己逻辑自洽，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你会怪我吗？”

小乖笑了一下：“不会。”

“我们在一起的话，你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吧？”

小乖说：“你爱我，我就永存。”

作者有话说：

终于……！（老母亲抹泪）

第62章 宠

“你在学校怎么样……钱够不够花，要不要再帮你充？”

叶女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听筒里传过来，二鱼站在树底下，抬头张望了一下班内。铃声已经响了有一会儿了，今天大课间校长要对全校做阶段性总结和指示，特赦不用在大太阳底下跑操，而是去礼堂美美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