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独照(99)
他们走后没多久,棠溪念跟黎桉分了手,只身一人回到那个满是痛苦和伤痕的家。
较为落后的小村庄里,屹立着一座三层高的自建房,装修气派,豪华,门口停着一辆迈巴赫,棠溪念的眸光瞬间暗了下来,这车是黎桉的。
她阴沉着脸,走进了这个十几年前还破破烂烂,只能算个土房子的地方,她从高中开始兼职打工,每天省吃俭用,将赚来的钱一大半都寄回了家,进入娱乐圈后,她赚的越来越多,他们也要的越来越多,棠溪念不轻易给,却从来没有一次不给。
如今竟然把手伸到了她暗恋了九年的人身上。
客厅里还坐了几个谄媚的亲戚,无一不是奔着王家女儿有出息来的,现在这个女儿就站在他们面前,原本热闹的客厅噤了声。
“好吃吗?”
棠溪念走到桌前,一把掀翻了桌子,碗碟碎了一地,几个亲戚四散逃跑,躲在门口看戏。
“钥匙呢?”她问王成,“门口车的钥匙呢!?”
王成瞪大了眼睛,“棠溪念你疯了?”
棠溪念拽着王成衣领,把他扣在墙上,“你们找她要了多少钱?”
“爹!爹!”王成对着楼上喊了几声,“棠溪念要打我!”
棠溪念拧着眉,突然释怀地笑了,王成小时候就这样诬陷她,害她挨了不少打,被诬陷了那么多次,总要坐实一次。
她抄起木凳,朝王成砸了过去。
王成诧异地躲开,他没想到棠溪念来真的,“你他妈真疯了!?”
“你做什么!”王国风大手一推,就把棠溪念推到了地上,王国风力气大,棠溪念不过一个连体重都不能过百的演员,根本无力对抗什么,父子俩的拳头一下一下砸下来,棠溪念也毫无章法的反击,乱打乱踢。
棠彩铃拦住两个人,却转头对棠溪念道:“你别闹了!”
拳头打在她的身上她没哭,这么多年受过的委屈她没哭,棠彩铃一句她在闹,棠溪念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只有王成是你亲生的孩子吗!?”她声嘶力竭地喊道,控诉着,质问着,诉说着,“我不是你的孩子吗?妈,我不是吗?我也是你的孩子啊!”
“凭什么他什么都不用做你们就爱他,凭什么!”
“你别跟我吵。”棠彩铃偏过了头,“我没花过你一分钱。”
“是啊,你没花过我一分钱。”棠溪念双手撑着地,笑的愈发难辨是开心还是伤心,“从小到大,你从没保护过我,维护过我,你冷眼旁观,你默不作声,你不参与虐待,也不阻止虐待,你以为你无罪了吗?你以为沉默就能问心无愧吗?”
在这场毫无反抗之力的,没有任何缘由的虐待中,沉默,凭什么不是助纣为虐?
棠彩铃像被说中了一直逃避着的心事,她总是埋着头,不会直视别人的眼睛,其实是不敢直视伤痕累累的女儿,她没有文化,没有本事,没有生存能力,一婚丈夫病逝后,只能带着女儿投靠王国风。
为了活下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国风欺负,虐待她的女儿,从起初的心疼,到后来的麻木,她的颈椎一弯再弯,头埋到了需要驼着背。
久而久之,愧疚渐淡,习惯了。棠溪念真正的变成了只有一个人,面临着这场暴力,连心疼她的人都没了。
棠彩铃指尖轻颤地指着棠溪念,“我就算再不对,也给了你这条命!”
棠溪念用手背拭去眼泪,将碎掉的酒瓶光滑部分塞到棠彩铃手里,“你拿走。”
她紧紧握着棠彩铃的手,“这条命,你拿走。”
“动手啊。”她眼里暗淡无光,一片死寂,“反正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失去了黎桉,失去了一切。
她的世界不会再亮了。
烂命一条,谁在乎。
棠彩铃鼻翼煽动,如枯枝败叶般的脸庞布满了泪痕,她忽然挣开棠溪念,指着门道:“滚!滚出这个家!从今以后,我不是你妈,这个家没有你这个女儿!”
“回来了想走,有这么容易?当我这旅馆呢!”王国风桎梏住棠溪念,“反正闹成这样也要不到钱了,你就留在家里,等我给你说个亲,还能卖个好价钱。”
棠溪念瞳孔微缩,拼了命的挣扎,可两手难敌四拳,她被关进了狭小的房间里,手机也被抢走了。
她想了很多自救的办法,都没有什么用,漂亮的面容干枯衰败,扒着窗户看外面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向她伸出援手。
她不怕死,可她怕死在这里,怕死后都要被噩梦一样的地方日日煎熬。
她必须离开这里。
“姐姐。”
一个小女孩仰着头看窗户里漂亮的像个大明星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