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清冷长公主后(32)
排着队的百姓们倒吸一口凉气,此起彼伏的“是小沈大人”“沈将军来了”海浪般从前往后涌去。
沈知书将左手攥着的剑往架子上“嘭”地一拍,高喊道:“肃静!”
长年累月在军营训话,她早已锻练出了金嗓子。这一声儿喊得传出了一里,十分具有威慑性。百姓们来回对视着,脑子转不及,不由自主歇了声。
沈知书一拍架子,继续高喊:“再有闹事者,此前被捆的那起子人便是前车之鉴!”
百姓们此前敢闹,一是从众,二是并不认为会受到什么责罚。现如今眼看着火即将烧到自己身上,不由得面面相觑,将头缩进了并不能扛风的衣领里。
人群中有人大着胆子问:“我方才也凑上前看了,这粥确是不干净。将军可是要包庇?难不成……将军也拿了回扣?”
“你这就是胡扯。”沈知书笑着说,“此前一个时辰的那么些人都没喝出毛病,怎么这会儿就出问题了?这粥……”
沈知书一面说,一面探着脑袋往粥桶里看去——
五个粥桶,里头无一例外浮着泥沙,在白花花的米水里分外显眼,鹤立鸡群。
沈知书:……
难怪群众都这么义愤填膺,敢情不只是跟风,而是这粥真不行。
沈知书到嘴边的“有什么问题”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再指鹿为马就是睁眼瞎。她回头压低声儿问长公主:“谁干的?你们在这儿守着,就没发现异常?”
事发突然,情急之下,礼节性的敬语已然被她一股脑抛诸脑后,语气透着十足的熟稔。
熟稔到长公主愣了一下,才飞速接话:“几个呼吸前才发现,想命人倒掉重新熬,这头却已吵起来了。”
“所以……熬粥的人里头有内鬼?”
“八成。”
第17章 “佑之她定是害羞了!”
沈知书和长公主正低低地说着小话,方才提问那人却已然等不及,再度一叠声嚷开来:
“这粥分明就是有泥沙,将军不分青红皂白,一声令下便拘起方才提出问题之人,所为何意?”
沈知书在质问中眯起眼。
她倏然歇了音,只是淡淡盯着那人瞧。
那人被盯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刚想再大着胆子再喊上一句,忽见面前人扯起了唇角。
她的面部肌肉分明是向上走的,眼底却没有丝毫清润的笑意。
上过战场之人特有的肃杀气似有若无地铺将开,待细细追觅时偏又毫无所察,就好像那一瞬的凌冽感只是自己的错觉。
那人登时不敢再言语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沈小将军蓦地抬起手,遂下意识闭上眸子,以为自己即将遭殃,却半天没感受到身上哪处传来疼痛。
她惊诧地睁开眼,看见——
沈知书飞速端起旁边的搪瓷碗,向锅里舀了一勺粥,而后张开嘴,一骨碌往口里灌下去。
围观群众霎时间爆出一阵惊呼。
沈知书掖了掖唇角,执起喝空了的碗举给百姓们瞧。她高声道:“是炊事房熬粥时出了岔子,不小心将泥沙混入*其中,绝非有意欺瞒众位。这掺了泥沙的粥也能喝,毒不死人,至多有些不干净罢了。我走南闯北征战多年,没粮草的时候直接吃的草根,草草洗洗便往肚子里咽,泥沙倒也吃得多了。”
“只是……”她顿了顿,又道,“确是我们的不是。这粥会全部倒掉从新熬过,必不会苛待诸位。至于方才带头闹事的那几位,我们将细细审问后再做定论,定不会错冤一个无辜之人。”
骚乱被彻底平息下来,所剩无几的闲言碎语也被淹没在“你连小沈大人都不信么”的言语里了。
沈知书冲众人摆摆手,在长公主耳畔嘱咐了一句“当心炊事房内鬼”,继而堂而皇之地退了场,深藏功与名。
她能感受到身后人那浅淡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但她一步也没停。
她云淡风轻地走出棚子,云淡风轻地唤上谢瑾与随从,云淡风轻地往外走了半里路,忽然捂着肚子弯了腰。
谢瑾吓了一跳:“怎么?”
“这粥里绝对放别的东西了。”沈知书痛得脸色煞白,“何处有茅房?”
“叫你逞能。”谢瑾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背。
随从慌忙替她带路,沈知书忙不迭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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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书在茅房里蹲了近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几近虚脱。她被谢瑾扶上马车,灌了一口水,才渐渐有了人样。
谢瑾瞥向她的目光着实显出几分心疼,沈知书摆摆手,扯着嘴角虚弱地笑道:“这比中箭了还遭罪呢。”
“你且省些力气罢,少说两句会掉块肉么?”谢瑾叹了一口气,向驾着车的随从道,“待归府后,你去宫里请一下御医,替沈将军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