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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令+番外(114)

作者:西里伯爵 阅读记录

说话的人是春翠翠,山门前浇花的小妖,是被椿木差来与游扶桑交朋友的。她一见了游扶桑便两眼冒光,她说好生奇怪,我看这位姐姐如此熟悉亲近,一定是从前哪里见过的!

但往下又说不出所以然,春翠翠承认自己脑子一向不好,记不住太多东西。

“反正就是见过,”她道,“像你这么好看的人是不多见的!”

可惜她还是忘了何时见过,死活想不起来。

实则游扶桑还是浮屠城主时,难得几次拜访蓬莱,最先挟持的就是这个在山前浇花的小妖。

摘下眼纱后,游扶桑用铜镜照过自己的新样貌,不能说与从前大相径庭,底子还是类同的,五官几乎没有变化,只不过,到底是那些仙草灵珠宝玉滋润出来的,从前那些魔气邪气自然是消失了;不再金瞳朱砂,而是乌发红唇,眸如点漆,有种返璞归真的清秀,月色贯注,铅华褪尽,反倒很像宴门那些时日,那般青涩秀气的模样。

变了,也没变,再遇见什么亲近的故人,多看几眼也认得出。

她还没有新的名字。不过蓬莱很多如她这般无名的小妖,刚刚化形,没文化却总觉得自己很有文化,不稀罕别人给自己取名,偏偏要用自己取的,比如春翠翠,她在最开始化作人形,去椿木长老面前登记的名姓是“天上地下无敌至尊金刚仙草是也”。

椿木欲言又止,放下毛笔,“你再想一想,再想一想吧。”

那天翠翠很生气也很伤心,她觉得这个英明神武的名字没有得到该有的称赞。但鉴于对椿木长老的爱戴,她还是回去想了一想。

想了十天,跟着那些教书的讲师上了几堂课,又看了一些书,学了一些字,她灰溜溜跑到椿木身前:我要姓春,叫翠翠。

虽然还是土,但没有那么土,而且作为一株草土一点也没关系,反正小草从土里来,终将归于土——翠翠是这么认为的。

更何况,春翠翠这个名字有一个很好的寓意,春则春生新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翠翠则绿树长青,仙草长寿,都是好愿望。

翠翠拿着姓名册,对游扶桑道:“你可以叫红红,这样我们就是一对,说出去很有面子。”

游扶桑果断拒绝了这个请求。

她读过书,知道这名字是土的。比春翠翠还要土。

翠翠好歹也读了几十年书,意识到游扶桑的抗拒,她善意地在簿子上将“红红”改成了一字“绯”。

这也是有寓意的:游扶桑如今的血液还是青色的,这是仙草化形不成功的兆象;翠翠希望游扶桑的血液快一些从青色变成红色,这样就算是化形成功了。

其实很久之后她们都会知道,名字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一个代号,随时都可更改。

*

在蓬山劳作的那些日子游扶桑也听课听讲,惊奇地发觉自己什么都接受得很快,好似从前都学过一般。她与翠翠的关系渐好,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但到头来也只有这一个朋友,旁的小妖见了她也不搭理,窸窸窣窣背后说话:“这是周蕴新救下的人。”

游扶桑曾困惑:“周蕴在蓬莱风评不好?”

“好,也不好。”翠翠道,“我是觉得她们太记仇,你做你的事情,甭管她们。”

什么是“好也不好”?

游扶桑追问,翠翠却不再说下去,讳莫如深。

不过几日以后,游扶桑知晓了蓬莱各妖对周蕴的敌意之由来。那日她在后山打着瞌睡守夜,好不容易撑到卯时,天际微微亮,泛起鱼肚白,游扶桑领了那三百文钱,眼下吊着两袋青地往居所走去,一进门有人埋伏在此,见了面就打她:“好你个周蕴,你还敢回蓬莱!我我我掐死你!!”

此人陌生,说话结巴,力气倒是很大,游扶桑隐约看清她额头一个“王”字,判断她是一只虎妖。

一株草遇见一只大老虎,啪唧一下,死都不晓得是怎么死的。

但好歹游扶桑是撑到别人来救她了。

周蕴来救她了。

许多年以后游扶桑再回想起来这个事情,她觉得应该是因为虎妖掐她时,游扶桑兜里三百文钱都掉在地上,一墙之隔的周蕴听到铜钱坠地的声音,一下子就从睡梦里清醒过来。

当然周蕴也不会打架,力气更抗不过虎妖,她面色平静地打开门,冷静地棒读道:“我才是周蕴!你放开她。”

虎妖果然放开游扶桑,向周蕴冲去。

“等一下!”毫厘之差,周蕴又抵住虎妖,“死之前,请让我把地上的铜钱捡起来。”

“……”

游扶桑觉得无语,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总觉得周蕴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虎妖则道:“亡命之徒。捡就捡,不要耍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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