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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令+番外(13)

作者:西里伯爵 阅读记录

那日宴如是为小麋阖上双眼,白布包裹了那颗孤寂的心脏,将它亲手埋葬。

荒芜昏地,血色残阳,无名荒冢。

宴如是沉默地坐在墓边,直至寒鸦声却,月上梢头。

是夜月色残声,宴如是回到寝处,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合眼,连灯也不敢灭,脑海翻来覆去还是那些东西,母亲的小指,死不瞑目的小麋,那颗死寂的心脏……

无名的坟冢。

既是潜伏,小麋当也是化名吧?是否易容易骨了呢?那她真实的名字是什么?真实的面貌又是什么样子?

丢掉真实的名字,丢掉最初的模样,丢掉性命。

尸体也成了血雾,遑论收尸。

小麋的家人早就不在了,世间将无人再记得她了。

这也会是我的下场吗?

宴如是惶惶想。

扑簌簌——

倏然间一只乌黑信鸽撞进罗帷,然,还来不及探看,已有另一只手从珠帘后擒住信鸽,轻轻一拧。

信鸽顷刻灰飞烟灭,这次连血雾都不曾有了。

珠帘后,游扶桑调笑的声音响起:“孤山的信鸽?”

游扶桑撩开珠帘,踩上床沿,金乌的袖子低拂过锦被,她一点一点向宴如是靠近,虽笑着,眼底又分明很冷,宴如是敏锐地感觉到她眸底情绪,当是比白日剖人心脏时更为愠怒。

最终,她停在与宴如是咫尺之外,挑起她下巴,直直望进她的双眼,“宴如是,你也要背叛我吗?”

第7章 染血契

◎似青竹,风吹雨打,要被折断了◎

“宴少主会背弃我吗?”

这么问的时候,游扶桑仍是笑着的。

宴如是被她牵制着,平躺榻上却仰着头,手腕被扣住,姿态难堪。“尊主……”她有些心虚地示弱,“我怎么敢?……”

游扶桑冷笑了下。

屋中信鸽已经没了踪影,但那份令人心悸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宴如是极快地想着说辞,岂料,游扶桑却没有追问,只又贴近一些,嗓音游走在宴如是耳尖,气息靡靡又暧昧,“好师妹,只要你说,你绝不会背叛我……我就信你。”

宴如是急切道:“自、自然!我绝不会背叛尊主!”

游扶桑捧着她的脸轻笑:“好师妹。”

宴如是还在被这笑蛊惑,忽觉脖颈处一团火热烙印沁入皮肤,疼痛如触了细雷火电。

宴如是暗叫不好——

血契!

这是魔修最常见的契定,以话语为媒介,魔气为脉络,命令对方听命于己,不得犯戒,否则千百倍腐蚀,痛不欲生。

强者对弱者下血契,是为了见忠心。弱者对强者下血契,便是为了牵制抗衡。

而游扶桑很强大,比任何人都更强大,绝对的实力压制下此类契定显得十分无用。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染血的契定。

游扶桑松了手,在宴如是耳垂留一点杏红,花蕊似的艳。

再心情极好地退开身子,饶有兴致欣赏宴如是错愕的模样。

“宴少主缘何这样看我呢?只要你不背弃我,自然一切安好,难道……宴少主本意就是蛰伏、背弃本尊?”

“绝没有!”宴如是极快摇头。

游扶桑再盯她几息,终熄了烛火。

“不早了,睡吧。”

这句倒是很温柔。

窗外三更月,初春梨花正雪。屋内罗帷轻,锦被薄,二人分卧两边,不再言语,中间似隔一道银河。

这样板正地共睡一榻,却让游扶桑想起许久许久以前,自己还是宴门内门一个毛头小儿、才开始学御剑便摔了腿的时日。

她在宴门医馆里躺了足足两个月。

当时医馆里还有另一个人——宴如是。不过,并非是御剑摔的,这宴门少主有个坏习惯,下台阶最后几步爱用跳的。

“如是,你这样胡闹迟早会摔了去!”

是以,一个风和日丽的晌午,宴门少主不负众望摔断了腿。

得知宴如是躺上病榻缘由的游扶桑噗嗤一下,没忍住笑。

宴如是急了:“我、我是怕你无聊,才来医馆陪你!”

游扶桑才不信。

但看破不说破。

“好,好,宴师妹愿意来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医馆有张八尺床榻,大得很,原是游扶桑在躺,眼下宴如是来了说什么也要分一片榻。

她央游扶桑的本事愈发娴熟,措辞已从“游师姐”升到“扶桑姐姐”,总把游扶桑喊得愣住。

小孔雀生性活泼,对谁都好脸色,但骨子里还是傲的,除了对游扶桑、对阿娘,再不会对谁这么粘人了。

缘何游扶桑特殊些呢?

宴如是也不怎么想得通。十分偶然地,她想起与游扶桑的第一面,不是宴门试炼的谷底,而是某个稀松平常的雨色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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