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立良久，她抬手慢慢掀开，在窥见那一角的时候，便能想象到这台钢琴演奏时的模样。

许是外公外婆悉心呵护的结果，它一如当年的崭新。

打开琴键盖子，小时候练琴的记忆也一点点回笼。昭歌伸手在琴键上轻轻摁下，清脆的声音溢出，在书房里打了个旋儿落在她心头。

外婆收起震惊，但仍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走到昭歌面前。

“小歌，你想通了？”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似乎和想不想通没什么关系，昭歌想了一下才说：“有一个人，我想弹给她听。”

不管原因是什么，这一决定让外婆十分高兴：“好好好，不过你还记得怎么弹吗？”

尽管有小时候的基础，但毕竟丢掉太久，想再捡起来还是有些难度。昭歌打印出自己想弹的曲谱，发现比自己想象中要困难许多。

已经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乐器这个东西，需要每天每天不间断的练习。昭歌深谙这个道理，也明白欲速则不达。只好每天抽空回家练习。

这期间，也迎来了大一的最后一次期末考。考试结束，将是长达两个月的暑假。

特意选在了考试结束的第二天，昭歌拉着黎见月，来到上一回曾听到琴声的教室。明明连曲谱都已经烂熟于心，临了却还是紧张。

昭歌上前推开门，教室不大，里头立着一架黑色的钢琴，旁边摆着一条黑色的长凳。

黎见月在门口，打量完里头全部面貌，仍有疑惑：“昭歌，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钢琴吗？我弹给你听。”

比琴键先落下的，是敲打在心头的鼓槌。

“咚”的一声，来回在这个小教室里回荡。好半天，黎见月才找回眼神的聚焦：“你会弹钢琴？”

“嗯。”

昭歌已经走到长凳上坐下，抬手落下，一串悦耳的琴声响起。她似乎只是为了消除黎见月的疑惑，弹完便抬起头，看向门口。

教室很小，她们之间的距离也很近，黎见月却觉得昭歌的目光像从遥远的天边，合着软乎乎的白云一起飘过来。她不受控制地被吸引，靠近。

直到她发现自己已经立于钢琴旁。

特意留了半个位置，昭歌拍拍身旁的长凳，示意她坐下。

不大的长凳，容纳她们俩是刚刚好的。

她刚才邀请的姿态有多克制随意，此刻当身边真坐了人，那迟来的紧张忽然全都蔓延到指尖，她差点手抖起来。

昭歌深深吸了一口气，第一个音符随之落下。前奏是如此的明显，又刻骨铭心，黎见月惊喜地捂住嘴巴。

昭歌竟然弹了这首，她最喜欢的英文歌。

我心永恒。

黎见月脑海中浮现的是电影里的画面，听到的是悠扬却又悲伤的琴音。可在她眼前跳跃的，是昭歌来回弹奏的双手。

她盯着那双手，几乎不敢动弹。怕破坏，昭歌特意为她准备的这首曲子。

将近5分钟的时间很短，短到她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琴音就变得越来越弱。这5分钟却又很长，长到她只是静静坐着，后背的汗却无声浸满衣服。

翻飞的十指逐渐变慢，直到彻底停下。

从天气还算凉爽的五月底，到已经进入夏天的7月。一个多月的练习，才成就了昭歌这一首歌的时间。

“喜欢吗？”

双双扭头，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交汇。鼻尖近到只要稍稍低头就能碰上，可是谁也没有先退开。

黎见月眼中的温柔和心动，就这么明晃晃地暴露在昭歌面前。她是这样的不设防，离自己又是这样的近。

目光逐渐下移，昭歌盯着那一方红唇，微微偏开。

呼吸交缠间，这个吻将要落下。

彻底鬼迷心窍之际，不知从何处来了一阵风，扬起窗边的窗帘，也吹散了这一室的暧昧涌动。

风影摇动间，黎见月忽的退开。

红着脸站起来，是紧张，是不知所措，她捏了捏汗湿的手，语无伦次道：“我...你，我们出去吧。”

看着她慌乱跑出去的背影，昭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动作慢悠悠的合上盖子，摆好椅子，才跟着走了出去。

下午的阳光正好，洒下炎热和明媚。考完试，校园里已经少了一批人，便显得愈发空旷。她们走在成片的香樟树下，光影斑驳，身影拖了老长。

那没眼力见的风又轻轻吹过，奏响树叶间的乐章。

是方才教室里的延续。

“刚刚的钢琴曲，我很喜欢。”

这几个月，黎见月说了太多次的“我喜欢”，似乎昭歌在不断带给她各种新奇的、感动的东西。

昭歌只是沉默地跟在她旁边。

等了一会儿，黎见月才忍不住扭头看她，绞尽脑汁抛出一个问题：“钢琴是，刚学的吗？你弹得好好，像练了很多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