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般的女孩gl(95)
要用生命来换,薛山也在所不惜,她怀着无畏的心情迎接了危险系数大得惊人的手术,克服生物不可能克服的对死亡的恐惧。
她成功了,她在无影灯的照射下还是醒了,没有在太平间冰冻。
她想倾听那发令枪的声音,余生都踩在跑道上。
她想要赢得一场比赛,但比赛早在几个月前已经结束了。
楼嘉怡静静地想,静静地哭泣,自己什么都不懂,不理解为什么薛山的所思所想,却表现得像是世界上最了解薛山的可怜人。
她可怜薛山,惋惜薛山,喜欢薛山,爱着薛山。
答案就在明面上,她能做点什么将薛山拉出那场比赛呢,她有这样的能耐吗?
她是特殊的吗?
喜欢。
她站起来,椅子发出回正的钝响,从一册书中取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喜欢你”。
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子写的,她从薛山的卫衣口袋偷回来的。
恶心且下作,如果薛山喜欢那个女孩,能够被她拯救,当然比自己要强得多。
她后悔做这件事,她没有能力,还阻拦着薛山奔向幸福。
我喜欢你。
她拿起笔写下四个字,念念着薛山的名字,写的是我喜欢你。
为什么人要写情书,在喷薄欲发的思念下,那人的种种简直要从皮肤每处毛孔往外渗,必须写些什么,诉说什么,拥抱着什么,亲吻着什么,用炙热的身躯做些什么才能勉强平息下来。
一行行,一列列,数学公式中穿插覆盖着“我喜欢你”,像是防盗防伪的标识。
她忽地停笔,目光落在最后几个“喜欢”上。
扔下了笔,那条纸条是她写的,那份瞎编的情书!
天气反常燥热,大雨倾盆。
楼嘉怡没有带伞,只说找薛山,楼诚停在门口拉住了楼欣。
“让小孩子自己解决吧。”
爸爸说的对,只有她能真正解决问题,她是特殊的。
出租车送湿透的她到小区门口,高个保安还记得她,借给她一把黑伞。
奔跑时伞是累赘,她奔跑在雨中,畅快淋漓地呼吸着湿润的空气。
玻璃门禁呼叫······
“你来做什么,我不见你。”
“薛山,你不开门,我就在你门口蹲你一晚上。”
门禁解开,楼嘉怡直奔正门,还没有开门,她忽然觉得火大,用拳头砸门。
“开门!”
“你到底来做什么,你浑身都湿透了。”薛山堵在门口,客厅漆黑,光在楼嘉怡头顶,衣服一点点滴水。
“你的身体是不是出问题了?为什么训练不了?心脏是不是有异常?”
“你身体还好吗?最近有好好吃药吗?”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薛山伸出手,抹掉楼嘉怡脸上流淌的雨水。
“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我······”
楼嘉怡有千万的话堵在心里,出租车上有一瞬间都要忍耐不了,想直接先打电话,但薛山说的这句话,将她满腔的责备和关心都消融个干净。
“你的脸色很虚弱。”薛山的手没有落下,捧着楼嘉怡的脸。
呼吸着,楼嘉怡心想,我们还有什么好聊的呢,我只想抱抱你。
两人沉默对望,楼道灯长亮,一只飞蛾迷茫地在灯罩下兜圈子,投射出巨大的三角影子。
“我不想你恨我。”
我不恨你,楼嘉怡的呼吸急促起来,可她为什么不能说出口,她想,因为这是谎言,嫉妒和愤恨,她有什么能力清晰分辨呢。
就像她爱你,又和恨混合在一起,对命运不公平的恨,对上天的恨,她是内心渺小的女孩。
“你不愿意告诉我,至少,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吧,你很久没有回过我消息了。”
朋友?楼嘉怡听见两个字,像听见了陌生的词汇。我们怎么能是朋友呢,我们怎么还能是朋友。
友谊的代名词。
情投意合,志同道合。
她和林婉兮是朋友,和孝白是朋友,和郑倚、阮一柠跟展月桃都是朋友,唯独不能,不能。
楼嘉怡本能地,厌恶地,轻摇头。
薛山一下子变得痛苦起来:“那我们有事学校里再说吧。”手关上了房门,心和身躯一同缩进了阴影里。
楼嘉怡忽然抬头,逆光中亮得仿佛火光,用脚抵住门,把门撞开,在薛山诧异的目光中,钻入了过廊。门反手合上,巨大的响声几乎吵醒了睡梦中的邻居。
冷空气包裹住楼嘉怡,楼嘉怡死死地抱住薛山,没有灯,黑暗助长着少女的勇气,她双手交迭在薛山背后,轻薄的睡衣仿佛没有,她像是直接接触着薛山的血肉。
薛山在燃烧,滚烫得要蒸发雨水。
两颗先天受损的心脏,用尽全力汲取血液,又迸送到四肢,艰难维系着女孩的脆弱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