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酒(64)
谢久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还化妆了?”
“怎么?”
“没怎么。”
上了车,周疏意双手拽着安全带,在心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试探她。
“刚刚那个小姑娘是你朋友吗?”
“我的一个学生。”她这副语气让谢久觉得有些好笑,“什么小姑娘,人家跟你差不多大。”
“学生?”周疏意猛地转头,尾音不自觉地上扬,“你是老师?”
“嗯……算是,偶尔去美院讲讲课。”
周疏意一副难怪的表情,“我就说嘛,总感觉你身上有种老师味儿。”
她低笑出声,“狗鼻子这么灵?”
“说谁是狗呢!”
红灯恰在此时亮起,车停在斑马线前。谢久转头望去,正撞进对方来不及躲闪的视线里。
一秒之间,两道目光像被胶水缠住了似的。
“小狗不好吗?”谢久移开了眼,“我就很喜欢小狗。”
周疏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脸红了,嘟囔道:“没说不好……”
从龙井村往上走,一路都是茶树。青石板阶干干净净,还有台阶层数的提示,仿佛在鼓励人往上爬。
然而周疏意一点都没被鼓励到。
才走两三百个台阶,她便觉得有点喘了。
但好在她时不时停下来拍风景照,心率上升得没那么快。
到后面千篇一律的树跟草,没什么好拍的时候,人就只能往上爬。
周疏意开始扶着膝盖喘气了,汗珠顺着下颌线滚落到锁骨窝里,防晒霜混着粉底在脸上通通融化。
偏偏谢久还在旁边满脸关心地问她,“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会儿?”
“不,不用,我只是有点热。”
她把喘息咬碎在唇齿间,脖颈泛起的潮红却出卖了她。
谢久看她模样可怜兮兮的,耐心地问:“说真的,你还行吗?”
周疏意咬着牙,“中国女人不能说不行!”
“我累了,”谢久直接停下步子,“歇会儿吧。”
知道她是好心,周疏意吞吞吐吐,不好意思地说:“我以前没怎么爬山的。”
她温声笑道,“看出来了,累了就休息吧,又不是来参加越野赛的。”
一张叠得方正的纸巾被塞进周疏意汗湿的掌心。接着是拧开瓶盖的水,凉意顺着瓶身爬上指尖。
“擦擦吧。”
“谢谢。”
周疏意哐哐喝了好大几口,才觉整个人都降温了。
她环顾着四周的风景。
山里树多,枝繁叶茂,前边便是一片竹海去,显得郁郁葱葱不见天日。因此小飞虫也不少,全都围着两个人转。
短袖挡不住山间的飞虫,周疏意烦躁地抓挠着手臂,很快浮起几道红痕。
她提醒谢久:“好多虫,你小心被咬。”
“你被咬了?”
“嗯。”
谢久回头看她一眼,走过来,抬起她正挠得正欢的手臂,好大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包,间隙分布着几道指甲划出来的红痕。
仿佛白玉瓷里的浓墨重彩。
“别挠了。”她把包取下来,拿出一小瓶驱蚊水,小心翼翼给她喷上。
白雾带着薄荷味漫过来,周疏意觉得好闻,凑近手臂猛吸了几口,“你是哆啦A梦吗,怎么包里什么都有。”
谢久平静地说:“良好的习惯而已。”
又低头看了眼她的包,问道:“你什么都不带,干嘛背个包出来?”
“谁说我什么都不带!”
周疏意不服气,转手把背包取下来,从里面依次掏出三明治、薯片,还有俩洗的干干净净的桃。
而后笑眯眯地看向她,“我这应该也算好习惯吧?”
谢久:“……爬个山而已,不会饿死你的。”
本来出发就有些晚了,又加上周疏意一番磨蹭,时间已经四五点了。按理说这会儿天应该还是透亮的,但树林遮蔽,能见度已经渐渐变低了。
谢久看了眼天气预报,蹙紧眉头,“要下雨了。”
“这么突然?”周疏意边啃桃边说,“我们还有多久啊?爬了这么久,应该要下山了吧。”
谢久古怪地看她一眼,“你没感觉我们还在往上爬吗?”
“……”
周疏意嚼着桃肉的嘴一僵,“那怎么办?”
“只能先往上爬了。”
见谢久脚步加快,周疏意也只能跟着加快,两人就跟赶路似的,甚至偶尔平路还会跑起来。
星星点点的小雨落下,一两缕冷意在脖颈里晾开。
“你手机还有电吗?”
“百分之二十……”
谢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只有百分之三十,也没好到哪去,“我也不算多了,电省着点用吧。”
好在后边的路都是土路,走起来比石阶路要轻松很多。
周疏意看了眼时间,也才五点半,天竟然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