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意藏锋而不露，猛地抬高音量：

“——正是当今魔尊商眠，叛神凤凰，以及狐妖王青丘泽！”

“这三人分庭抗礼在前，谋杀神首在后，其罪当诛，现在天界已经全员出动，势必踏平魔宫九幽，让青鸾神首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四下一时陷入死寂。

至此，她们终于明白了韦陀从头至尾的底气在哪里。又惊异于光辉灿烂的神界是如此黑暗，说洛瑶死了就是死了，说是谁杀的就是谁杀的，再把所谓的“尸首”拖出来装点打扮一番，把一个死人的名号再次压榨到极致。

而有了“为神首报仇”这一冠冕堂皇、正义凛然的理由，谁又会谴责他们灭几个门？谁又敢置喙他们带来的生灵涂炭？

“你们……你们怎么敢……”

司音气得浑身颤抖，刚要拔剑冲上去，突然有两只手同时伸出来，按住了她的左右胳膊。

——左边易安，右边洛瑶。

这两个人，一个是天界口中“已神陨的神首”，一个是“谋杀神首的罪魁祸首”，却远远比其他所有人都要冷静，简直像是早有预料。

“你先说。”易安对洛瑶一点头。

洛瑶道：“你杀了他也没用，司音。不仅没用，说不定正方便了他们再给你扣一个‘叛神’的帽子。”

“那难道我们坐以待毙？！”司音气得双眼通红，手中的重剑愈发躁动不安。

“好了，好了。”洛瑶安抚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司音一怔。

洛瑶莞尔而笑：“不是都说我死了么？如果一个已死的神首突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你们猜，他们会作何感想呢？”

第98章 终焉之战（三）

闻言，司音微微一眯眼睛，与洛瑶和易安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福至心灵地懂了这两人想做的事情。

说来也怪，三个人在过去一百年里打得昏天黑地，却在这种最适合落井下石的时候，仿佛回到了人间那无忧无虑的两年。

一拍即合。

司音忽然眉头一皱，用眼神指了指韦陀：他怎么处理？

洛瑶眸光略显复杂。

她知道一个解决方法，但可行性是未知数。

——而且，如果这个人真的要出手，现在就是时候了。

“几位，当着我的面商量对策，做神都是如此松弛的么？”韦陀哂笑一声，向前踱了两步，虽然他只有一个人，却仿佛已经稳操胜券。

众人都是见过他出手的，能与洛瑶平分秋色，举世罕见。

因此她们都略微忌惮地向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

一道清越的女声从众人身后响起：“抱歉，就算做神松弛，也永远压仙一头。”

听到这一道声音，洛瑶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并不知道，然而在她眼里，这场战局的胜负，已经在这一刻被奠定了。

因为强者总有弱点。

而韦陀的弱点，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清楚。

谭昙从观战区缓步走出，每走一步，大地就会长出鲜花编织上她的衣裙，当她站定在韦陀面前时，花瓣已经连成霓裳，最后一片花瓣化作透明的面纱，覆盖在遮掩不掉的鲜红刺青上。

她在面纱下微微一笑：“琉璃花神，谭昙。”

“花神殿下。”韦陀对她的态度与别人并无任何不同，神情漠然地一颔首，权当问候。

谭昙则是轻笑了一声。

“就四个字？”

“抱歉，您希望有几个字？”韦陀微微挑眉。

“我希望你对我跪下，十叩九拜。”

谭昙仍然保持着完美的笑容，轻轻一抬手，一节完全不属于四川植被的箭毒木便破土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背后对韦陀发动了攻击！

“……不自量力，”韦陀神情轻蔑，隔空点了一下箭毒木的躯干，便将张牙舞爪的枝条钉在了原地。他淡淡说，“花神殿下，尊上没有下追捕你的命令，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为好。”

谭昙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是吗。”

说罢，她双手抬起再快速合十，数十条有成年人大腿粗细的荆棘瞬间拔地而起，围绕着韦陀形成一堵包围圈。

“……去告诉所有花仙，”她垂眸捻住指尖一片红芍药的花瓣，轻声说，“不听我召令的，要么死，自己去跳琉璃台。”

花瓣在她指尖瑟缩了一下，看上去极为恐惧。她一松开指尖，红芍药就立刻遁地而去。

与此同时，针对韦陀的包围圈正在逐渐缩小。

纵使韦陀法力大成，却也只是能遏制她人法力，但谭昙操纵的荆棘本身并不带法力，灭了一圈再长出一圈，简直无穷无尽。

与谭昙交手本身并不血腥，甚至只是简单的消耗游戏，但韦陀的脸色还是一层层阴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