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女神过敏(100)
……
日子继续流逝。
熊心的病情逐渐好转,来到青山居已经成为了她打发时间的方式。
这一天,她照例迈着步伐来到熟悉的角落,看清眼前的景象时,血液却仿佛在刹那间被凝固,连带着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冷。
房子门口,赫然贴着一张白色封条!
封条上,“申城市人民法院”几个大字棱角分明、触目惊心。
熊心愣愣地盯着门口,明明是盛夏的天,她却感觉整个人如坠冰窖,连指尖都变得冰冷。恰在此时,手机也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起来。
她原本是不想理的,但电话铃声固执地响着,触及了她僵硬的神经。熊心略微回过神来,麻木地按下接听。
“喂,熊心啊,”出乎意料地,对面是季明潇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说,你现在方便吗?”
……
电视机的光芒在熊心的脸上忽明忽灭,她面无表情看着新闻,等待着不久之后的开学。
距离顾安禾突然消失,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新闻里,枪声响起的瞬间,手机也适时响起“叮咚”一声,原本沉寂了许久的头像,突然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熊心“噌”地一声从沙发上坐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
是顾安禾的消息!
干练简洁,只有寥寥几个字:“见见吗?我在你家楼下。”
她从沙发上弹射起来,来不及换衣服,也顾不上脚下踩着一双完全不对称的拖鞋,便火急火燎赶下了楼。
楼下的老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在光晕的边缘,果然立着顾安禾的身影。
熊心的脚步在楼道口停滞,一股令人窒息的情绪攥住了她。许久未见,顾安禾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眉眼弯弯,朝她微笑:“hi小熊,好久不见。”
一如无数次的从前。
熊心再也没有分毫犹豫,向朝思暮想的人飞奔而去,撞进她的怀抱里。
她有好多的话想要问对方,还未张口,眼泪却滚滚掉了下来。许久许久,才哽咽着憋出一句:“你去哪里了?”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我吗?”顾安禾的面庞在路灯下忽明忽暗,像是回到了两人分别时的那晚,头顶泛着温暖的光泽,讲出的话如同叹息,却让熊心全身冰冷:
“我去天堂了呀。”
……
熊心蓦然惊醒。
从床头摸索着拿出手机,已经是深夜3点。
她的手心里都是汗,心跳快如擂鼓一般,紧张之下,连嗓子都干涸了起来。
舍友都还在熟睡,她在床上静坐片刻,轻手轻脚地下床,在书桌上来回翻找,终于找到白天没喝完的那瓶水,一口气灌了进去。
凉水下肚,窗外蛙声阵阵,紧张的心绪许久才平静下来。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做类似的梦了。
距离高考结束,已有三年之久。
熊心如愿以偿进入了目标院校,和何念秋成了隔壁院校的同学。季明潇也来到了首都发展,几个人时不时会小聚一下,但大家都默契地再也没有提过顾安禾的名字。
一切好像和原来一样,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熊心仍然保持着曾经的作息,每天早上和舍友相约去图书室或者英语角自习,下课后继续泡在图书馆,将自己的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只要每一刻都被填满,心里就没有余裕去想一些难过的事情,晚上才能倒头就睡,不会再经历整晚整晚的失眠。
只是,夜深人静时,她仍然会不受控制地点开那个再也没有亮起过的头像,删删减减,将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投进这个不再有回应的黑洞里。
“今天跟何念秋约饭了,她说我瘦了好多”
“期末考据说很难,还没来得及复习,烦…”
“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
最新一条消息,停留在两年之前。
那时,正在学校度过暑假的她,突然收到来自亲人的消息,只有寥寥数语:“回来一趟吧,你爸快不行了。”
生活的重锤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砸下,她立刻买就近的航班回到申城。家中一辈人丁稀少,手术、病危通知书签字、转ICU,全部都得她亲自操办。
原本张扬肆意的年纪,脊梁却硬生生被拉长,长成需要遮风挡雨的模样。
熊爸平时酗酒,身体早已被酒精侵蚀得千疮百孔。那次因喝酒导致严重的胃出血,人很快就走了。熊心来不及体会悲伤,整个人被麻木包裹,沉默地处理着所有后事——联系殡仪馆、挑选墓地、注销户口、办理遗产继承手续……
当所有繁杂的事务终于告一段落,她才获得片刻喘息。
那天,她独自回到家,打开灯,空气中没有了令人烦闷的酒味,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