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熊心手里的紫色吹风，停顿片刻：“还是说，你想帮我吹？”

熊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将吹风机塞到她手里，三步并作两步地蹿进洗手间，自己洗漱去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顾安禾已经准备就绪，倒也没忙着进被子，而是坐在床边等她。熊心从洗浴室门口走回房间的这一路，她的目光就像是棉花糖一样黏在身上，没有从对方身上下来过。

熊心试图无视这股注视，去拿床头柜上的吹风机，等到头发快吹干的时候，她终于没忍住，迎着顾安禾直白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顾安禾：“祝忻乐是你现在的同学吗。”

熊心手里动作一停：“是啊，怎么了？”

顾安禾安静了片刻，空气中只有两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良久，她问了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她在追你吗？”

熊心挑了挑眉。

顾安禾的表情带着一股强忍的暗流汹涌，一如好几年前，她误会自己喜欢俞澍的时候。

熊心好整以暇地看了一会，心底里有些想笑，面上却故作平静：“和你有关系吗？”

顾安禾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声音放低了些：“你还欠我一个回答。”

熊心：“什么？”

这下她是真听不明白了。

顾安禾：“当初，我问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熊心默然。

当时的自己并没有正面回复她，之后两人就分开了，没想到她竟然记了这么久。

熊心：“你说这个啊，”她笑了笑：“我早忘记了。”

话音落，她听见顾安禾的呼吸似乎加重了一分。

熊心沉默片刻，又说：“而且，就算给了你答复，又怎么样呢？”

她仍然还在微笑，说出来话却如同深夜的风，带着莫名的寂寥：“就算我真的喜欢你，也不是非得要和你在一起。顾安禾，我们之前隔了太多东西了。”

隔了这么多年的岁月，如今再重逢，她甚至不知道顾安禾的话语能信几分。

顾安禾：“以前是的，现在不是了。”

熊心垂着的眼睫颤了颤：“就算你这么说，如果不是我这次交换来U国，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见面？”

她的笑容里染上一丝苦涩：“一年，两年，还是一辈子？”

在说完这段话的瞬间，熊心便死死抓着被单，联想到过往那些不太好的回忆，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就算当初是意外，有很多非人为因素，可是两人的差距仍然存在，她又如何能保证过往不会重演呢？

顾安禾被她的发言刺痛，沉默片刻，再度出声时，音色里带了一分低哑：“小熊，当初我被家里阻拦时，我没有办法反抗，可现在不一样了。”

熊心抬眼看她，静静等待下文。

顾安禾：“这几年我一直在努力，经济已经独立，也有了自己的人脉，如果……”她呼吸稍微停顿，却立刻被更加坚决的语气取代：“如果现在有困难，我会把它扫清，不再让任何事情成为我们的阻碍。”

她这话带着十足的宽慰和坚定，熊心心头一震，从重逢起便萦绕在胸腔里的别扭感，也似乎被吹淡了一些。

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复，空气重新陷入沉默。

良久，熊心开了口：“不早了，先睡觉吧。”

脑海里一团乱麻，而且她第二天还要早8点起床上课。

顾安禾敛下眸子，默默挪到床的另一头，两人各自怀着心事，谁也没有再说话。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安稳。

自从三年前来到U国之后，她的睡眠质量就变得很差，一开始吃褪黑素还有用，后来连安眠药都不好使，经常睁眼到凌晨两三点甚至更晚才能入睡。即便睡着了，也经常做噩梦半夜醒来，之后便再也无法入睡。

今晚，她惯例在入睡之后做了噩梦，梦到家里的电梯突然急速下坠，从1楼直接坠入-199楼，电梯门打开之后，外面完全是一片漆黑。她在电梯厢里不敢动弹，电梯门打开又关闭好几次，在第三次的时候，一片漆黑的底色里突然出现了一只血红色的眼睛。

顾安禾蓦地惊醒。

床尾的挂钟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安静的卧室内，只有她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以及熊心睡着后沉稳舒缓的呼吸。

顾安禾深呼吸了几口气，激烈鼓动的心脏好不容易稍微平息了些，她试图去床头找水，没找到，平时吃的药盒也不知道放在了什么地方。

她摸黑找了一阵，无果，过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试图在不远处的包包里翻找。

尽管她已经尽量控制了声音，但这股窸窣的响声还是唤醒了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