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狂姐姐不想让我告白(324)
尹宓转身向前,下一个八拍里晶莹剔透的叮咚声响起,速度够了,她猛然跃起。
“阿克塞尔三周跳。”
展开身体,落地,向后滑出,转身挥手,自眉眼拂过。
筱燕秋在镜子前细细的为自己上妆,人们在身后惊恐地看着她,每个人都觉得她疯了,但又不敢真的说出来。
没人敢招惹一个疯子,没人会戳破一个疯子的美梦。
戏曲的咿咿呀呀藏在音乐里,被慢慢地剥出来。
那种平静的悲戚只有一瞬。
尹宓始终记得,她看到小说结尾时从胸口漫出来的冷,好像书里的雪夜尽数下到了她的心里。
只有一瞬,因为最后的一支舞只有两分钟五十秒,每浪费一秒钟,都将成为她永远也找不回来的一辈子。
她知道自己只有这最后一支舞的时间了,犹如尹宓现在在场上,每一秒都是倒数。
对啊,这也是我的最后一支舞。
她左脚向外崴,右脚的刀齿在冰面上轻轻点了一下。
腾空的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连耳边的声音也被呼啸卷起的风暂时阻隔。
唯有重力清晰可辨,将她直直的往下拉。
她的脚感受到从不到一指宽的刀锋上传来的反作用力。它本就巨大,又被狭窄的锋刃聚集,像在尹宓的脚掌硬生生开了一条刀口。
刀尖上的舞蹈,这就是花样滑冰,尹宓已经与此共生二十年,忽然有朝一日要她放下,反而变得不习惯起来。
“那这就是最后一次的短节目了。”
“嗯。”
赛前与顾贝曼间断的对话又一次出现在脑海,迟来的不舍在一瞬间击碎了她前面豁达的表象。
筱燕秋放不下嫦娥奔月,做梦都想在余生里再度跳起这支舞,尹宓也放不下滑冰,她将永生永世被这种痛苦折磨,可她甘之如饴,即便在此刻还没有完全失去,她已经开始恐慌。
惯性拖着她向后滑动,尹宓再一次起跳,左脚在冰面上轻点的动作比任何一位舞蹈演员都要轻盈。
只是可惜,这个跳跃还是差了一点。
“诶呀,三周跳接成了二周跳,3Lz2T。”解说的语气很为她可惜。
但尹宓听不到,她甚至没有怎么意识到自己接的是二周跳。
这个时候那种感同身受,顾贝曼笃定的她一定会懂的情绪漫上来了,尹宓都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她怎么有这么多的情绪,像水一样往外流淌。
也许是因为她没有不舍的眼泪,所以眼泪用另一种方法流淌出来,将她淹没。
溺水之人没有挣扎,她想起和顾贝曼一起看舞剧的那天。她接过姐姐手里的纸巾,将泪水擦干。
舞者跳了好孤寂的一支舞,可那份孤寂是因为嫦娥奔月本来就是一个孤寂的故事。可在最后的部分,舞者表现出来的已经不仅仅是这支舞蹈本身的情绪。
她是嫦娥,她向广寒宫飞去,回望人间一片空虚与寂寞。
她是筱燕秋,是无数个不甘的,愤恨的,燃烧着的女性,是不曾被看见,被压抑,被忽视的女性。
她是每一个被忽视,被燃烬,最后清醒地疯狂的格格不入者。
她是尹宓。
第157章今冬奥会短节目
◎尹宓完成短节目比赛◎
水晶般的音色里上半段引用自京剧《嫦娥奔月》的唱词结束,尹宓听见隐约的锣鼓声被引入。她开始加速跃起,完成了一个后内结环三周跳。
“3S,非常完美,接下来要进入编排步伐了。”
顺利滑出之后尹宓刚好来到了裁判席前,她急刹停在了裁判们的面前。
表演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叫做展示。
顾贝曼曾经很多次向尹宓提出,她要学会展示自己。
问题在于,怎么做。
《嫦娥奔月》整个曲调就是照影自怜的风格,舞者最后一舞也是为自己跳的,本身其中就不含向外展现的部分。
这种极端的向内求很适合尹宓,却不适合赛场。
即便是四大洲赛后,顾贝曼也仍在一点一点改善她的编舞,在距离奥运会只有半个月的时候,重新修改了最后一处细节。
临了她问尹宓,有没有信心。
跳了一整个赛季一直有点细微变化的节目,到了最重要的比赛前还在改,你有胆量带着这些更改,冒着随时可能弄错的风险上场吗?
尹宓当时没有回答,可后来顾贝曼一直看见她在练习。
好的节目从来不是一蹴而就,它是一柄利剑,必然要在各种赛场上打磨光亮,在决战中亮剑惊天下。
音乐也应着尹宓停止的动作沉下去,她用眼神将裁判席上高坐的人一一扫射。
现在,是那利剑出鞘的时候了。
她张嘴,音乐此刻响起歌手的唱词,好像是尹宓也在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