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狂姐姐不想让我告白(371)
尹宓那一瞬间的愣神是被某种忽如其来的的陌生感击中了。
《安魂曲》她滑了一个赛季,就算闭上眼睛都能形象出来《震怒之日》这一段后如何通过钟声引入《人如何逃离自己的影子》。
可是今天,明明是熟悉的曲子却好像变得陌生。
她自己也被那突然响起来的钟声吓了一跳。
这么快就到结束了吗?
花滑的编排可以卡得非常精细,尹宓纵然不太擅长表演,却也能大概估算接下来还剩步伐与两组旋转。
她最后一次比赛,还剩下一分钟。
加速,而后鲍步滑出,尹宓上半身向后仰,胸口折下,双臂向外随之用力甩出,而后垂落。
神圣的羔羊引颈待戮,将自己献给祭坛。
起身,双臂一同向上张开,向前小跳,而后燕式滑行过渡到搬腿的动作。
进入步伐。
五十九秒。
哀钟一声声催促。
尹宓一步步踏向前。
五十八秒。
她单足向前串联,手臂向外极度地张开。
人在死亡之前是否真的能够感受到死神的降临?
但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职业生涯倒计时的响声。
五十七秒。
脚下折返,手臂却不收回,两个不同运动方向仿佛一种指引。
有谁死死抓住我的腿想要将我拖回去,而我想要朝另一边,朝远方逃离。
五十六秒。
歌手唱人要如何逃离自己的阴影,要一次次一次次地问,人要如何逃离自己的阴影。
尹宓忽然想起自己的选曲。
从前她滑过这首曲子千百遍,无数次都是在想要模仿要表达。
然而这一次她不知道为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最直接的感受竟然是慌张。
她的手臂还按照规定的动作在做吗?她的脚步是按照应有的步伐在滑动吗?
五十五秒。
凡是情绪,要演就会失去一部分震撼。
唯有真实才最动人心。
顾贝曼当初引用的旧版本里,主角不断反问自己人要如何逃离阴影时,周边和声里有人不断给出自己的回答。
那些潜伏着的幽灵伸出手,一步步逼近,迫使在死亡瞬间的莫扎特扪心自问。
我如何逃离?我如何背弃命运?
那时候,这种情绪是顾贝曼最真实的表达。
尹宓选曲的时候,无非是想要向顾贝曼表达自己的感情。
是爱,是复杂的,和滑冰生涯纠缠不休的爱。
但它从来不是尹宓想要表达的部分。
滑冰让尹宓痛苦了吗?
当然。
但尹宓温柔的性格为她中和了,或者说蒙蔽了那些痛苦。
无非是再努力一点。
什么偏见,什么歧视,只要我再努力一点,反正我有天赋能做到的。
她总是会找到一个理由,一个前进的方向。
如果三周跳不行那就练习四周跳,如果四周跳不行,那就练练表现力。
体能下降那就强调质量,旧伤发作那就想办法治疗。
在尹宓的世界里,凡是问题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她从未想过,人会有强烈的痛苦,并且是做什么都无可奈何找不到出路的痛苦。
直到此刻,时钟又往前拨过了一秒。
五十四秒。
尹宓感觉到濒临失去的痛苦,它从未有这么真实。
她伸出手,试图抓住一瞬的星光。
第181章今尹宓冬奥自由滑
◎尹宓完赛◎
尹宓的手拂过耳侧,呼啸的风声带起回响。
她一直一直都在追逐星光。
人们总会说萨列里因为嫉妒杀死了莫扎特,因为庸才总是不能忍受天才的光芒刺眼,从而失去理智。
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
他们根本不明白,当她这样的庸碌之人看到顾贝曼时的感受。
那是需要用尽全力才能追赶和并肩的光芒,产生恶念就是亵渎神明。
萨列里怎会谋杀莫扎特?
我又怎会和顾贝曼针锋相对。
最后的音乐剧选曲非常有节奏感,情绪也是一层一层往上推。
观众们听过很多次逐渐熟悉后也会跟着歌手一层层往上的调子抖腿。
虽然尹宓不会德语,但来回那几句类似于瞎疼螺丝的发音已经牢牢刻进她的脑袋。
她跟着一句又一句的质问高唱,也是在问自己。
屏幕忠实传达着一切,人们跟着她边唱边滑的动作一起拍手。
只有感染全场的表演才会有这样的待遇,观众为选手拍起节拍。
“哇喔。”克拉拉不自觉发出了一声感慨。
她的搭档被她感染,也不自觉哇了一声。
尹宓是以动作难度著称的选手,她的比赛观众们一向默认是来看高难度的跳跃的,并不会对情绪表达有什么期望值。
今天的表现显然是超级加倍了,不仅有漂亮养眼的跳跃,尹宓还在最后的步伐上爆发出了从前没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