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花开+番外(69)
她也懒得解释,反正也没人真的问起。
榕树很老了,枝干弯曲交错,像一双张开的手,托着斑驳的天光。
简珩走过去,伸手抚摸粗糙的树皮,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记忆的缝隙里被拉了出来。
她曾在这里遇见过一个女孩。
那个小孩看起来比她大一点,穿得整整齐齐却不合时宜地狼狈着,脑后扎着青色的发带,很漂亮,脸上却脏兮兮的,眼神又戒备又不安,似乎是偷跑出来的。
她记得那时天要更亮一些,风从树冠吹下来,把书页吹乱。
她注意到他——更确切地说,是她。注意到“他”时,眼神怔愣了一瞬。
简珩翻了一页书,假装没看见。
可她还是悄悄把“他”藏进了记忆里。
不是普通的一瞥。那种眼神像是被困在笼子里太久的人,忽然望见一只意外飞进来的自由鸟。
她那天没说话。
但她记得很清楚,那人似乎开口说了什么,“你……一个人?”
但是对方也没有让她回复的打算,转身就走进了青石板的另一头。
那是她们第一次“相遇”。
而今天,当她再次站在这棵榕树下,所有过往忽然像藤蔓缠绕上来。她终于意识到,那时候看着她的那个小孩,是上官瑾。
不是别人,就是她。
简珩忽然觉得心口某个地方轻轻一缩,又慢慢松开。
多讽刺啊。原来她们认识很久了,只不过当年谁都没迈出那一步。
风吹过榕树叶,沙沙作响,像在轻声诉说着未竟的故事。
简珩蹲下身,摸了摸那些被岁月摩挲得光滑的树根,指尖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连结。
她仿佛就看见上官瑾站在青石板上。
那双眼睛里藏着的孤独和渴望,灼烧着她。
是小时候逃跑的她,也是如今逃不开的她。
宿命,仿佛从那时起就已经注定。
简珩轻轻叹息,闭上眼。
“或许,我们一直都在等对方,只是不知道而已。”
风又起,吹散了落叶,也吹起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那份期待。
她站起身,回头望了望那棵老榕树,脚步坚定,却带着一丝无奈。
故事还没结束,也许,这才刚刚开始。
第39章 无名
霜降过后,城市的风就变了。天色早早暗下,校园里的银杏和香樟交替落叶,教学楼走廊的玻璃窗起雾了,风钻进校服领口,带着一股凉意。
教室里暖气未开,空气中漂浮着粉笔灰和试卷的焦灼。老师讲课的声音也像背景噪音,一切都被这个季节钝化了情绪,连时间也仿佛走得慢起来。
简珩坐在座位上,捏着一支笔,眼神透过窗外的树枝,一直飘到天空深处。她最近常常这样发呆。每一门小测结束,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离曾经的自己远一点,注意力越来越难集中,睡眠越来越短。她从前那个沉静理智的样子,仿佛正在一层层剥落。
她不喜欢冬天。
冬天把人缩小,把所有温度压在地平线以下,把话藏进衣领里,变得不愿说、不敢问。整个校园像一台慢下来的机器,规律,却不鲜活。
她在这灰色的调子里,把日子熬成一种机械的惯性。
某天放学,她一个人去了图书馆。没什么特别的目标,只是想找个不太吵的地方坐一会儿。无意中,她经过了留言墙——那是一块开放给学生写匿名便利贴的地方,贴满了色彩各异的纸条。
有调皮写段子调侃老师的,有人留下一句“你今天真好看”,也有人写了“希望你今年过得顺利”。
她的视线落在一张不起眼的黄纸条上,上面用细细的笔记写了一句:
“生日快乐,不用在意我是谁,但你要一直开心。”
很短,却莫名扎心。
“这种方式挺浪漫的。”旁边路过的学妹说,“你不知道是谁写的,就会一直记得。”
简珩听着她们的讨论,只盯着那张写着“生日快乐”的字条看了很久。
她忽然就想写一封信。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不是要让她知道,而是想让自己有个出口。一个,不用开口的方式,说完那些卡在心里、每晚在梦里打转却无从倾诉的事。
信,是给她的。
可不是给现在的她,是给那个自己再也靠不近的上官瑾。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的早。
据天气预报说,是因为北方冷空气大范围南下,镇江也罕见地被波及。小城一夜之间换了颜色,早晨打开窗,竟然看见了屋檐上薄薄的一层雪。那不是霜,是真的雪,虽然不厚,却足够让整个校园的银杏树披上白色。
“镇江都多久没下过雪了……”班上的男生抱怨鞋子湿了,边说边抖着衣角上的雪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