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车厢里很沉默，金羽的包抱在胸前，手好像还是在键鼠上的触感，左手手指上被磨得发平的薄茧，右手抓握呈变僵的姿态。

“又不是今天就回家了，调整调整状态，而且对手毕竟是春冠，我们的目标是先进世界赛。”

郭城转过去看格外垂头丧气的几个人，搡嗓谢德平，“队长给大家说点什么。”

谢德平临时挂帅才知道原来队里还有队长这个职务呢，现在知道工作的时候称职务了。

刚好是红绿灯路口，他坐到离四个人更近的后排，给每个人膝盖上都来了一下，“干嘛呢都，输一把把队伍打拆队了吗？是第一天输吗？春天输那么惨，刚过去的常规赛也输了不少，也没见谁气得从红桥走回来啊。”

“就算是四号种子也是爬进世界赛了，多得是只能在家看直播的，出息点都。”话锋一转到徐天天上，“你小子平时看着也是嬉皮笑脸不在乎成绩的，这时候知道伤春悲秋了？”

“不甘心就多打打排位，多练练英雄，抓抓补刀基本功，进游戏也别把脑子就丢了，什么时候该缩在塔下就缩，当乌龟也比被抓成死人好。”

突然启动的车把谢德平颠了一下，本来也不乐意在这领教练活的他只说了一句收尾的，“爬也要进去，打得就是冒泡赛。”

上一赛段的成绩决定了一号种子夏季赛冠军DLG和全年积分最高的二号种子SNG，最后进入冒泡赛阶段的四支队伍TCG在杀出冒泡赛第一轮后迎来了双败复活的AEG。

两支队伍即将争夺今年的四号种子名额。

第 22 章

从夏季赛的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到冒泡赛的最后一场，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又好像只是匆匆。

每天都似乎是一样的困难地醒来，对着镜子里变得苍白的脸发呆，吃一顿饭在饭晕里刷手机，渐渐熟悉的朋友们，潇潇刚好今天主持，上班前给金羽发了很多很多加油。

坐在车里的时候才感觉人都在抖，手和脚都变得冰冷，好像之前这样还是因为体育课通知要跑八百米。

金羽以为这是很小的紧张，可是渐长的头发披着，把她的脸都盖住不少，颤抖哪怕在行驶的车里都看得明显起来。

林琅不太习惯在车里看手机，一直盯着车窗外看，直到扭过头看见金羽坐立难安的样子。

左顾右盼好像别人都没注意到，只好小声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金羽摇摇头，其实是怕说话也会抖。

太紧张了吗？

很奇怪，明明在几万人的场馆里也打过比赛了，也有了曾经的自己不敢想象的粉丝数量，但是人反而变得越来越软弱。

金羽搓着自己的指腹，湿漉漉的汗伴随着心跳都让人恶心耳鸣，她如今比要每天记账的时候更厉害地消瘦下去，颠倒的作息和夜宵奶茶并没有妨碍低下的食欲和日益增长的压力把她往更轻的一张纸片推。

像纸偶一样在盛大的舞台上登场，嬉笑怒骂都被无限度放大，任何一句不合时宜的话都可能被剪辑成其他含义。

金羽渐长的发尾，刘海却一直卡在衣领，尴尬的长度下偏硬的发质简直像硌脚的石头，好像她也卡在了人生的尴尬期。

BO5真的太漫长了。

她从前也不明白为什么BP环节那么漫长，后来发现在看到对面的ID和pick后要回答“能不能选”“能不能放”的问题时，其实对自己是一种很折磨的考验。

没有绝对意义上的counter位，她终于明白韩嘉炜问有没有喜欢的英雄的意义。

想要得到能签名的皮肤，想要选出霞的时候就在这个带着她来到这片游戏大陆的英雄的皮肤列表里看到自己的ID。

电子数据记录的编年史里，有这样一小块碎片，所以能够在八百倍速的世界里留名。

实际上，那么多ADC里，霞的机制到今天也是金羽最喜欢的，那么巧合的逆羽，那么有力量的“漫天飞羽”。可是胜率和版本比起天平另一端的自信，好像交给命运衡量。

电子游戏就是这样，你的努力，你在排位里日复一日地训练，路人王的名气，最后都在教练的博弈里变成了一道谁也无法评价的底牌。

胜利了，当然是绝活，是一个值得ban位的荣誉；而失败了，背水一战，最珍视的英雄变成最后一块遮羞布。

在落寞的掌声里和对手碰拳，等待胜利者和观众的告别后才能向这个场馆说再见。

曾经以为“敢不敢”是很好笑的问题，其实现在也是，输多了人自然就学会不敢了。可是没有办法，在左手金克丝右手厄斐琉斯的版本你就是要两手抓，佐伊炸弹人的版本又要会poke，在泽丽的版本没学会同样也被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