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明月(18)
她心下犹疑,却是冷冷一笑,说道:“嘿,过目不忘,真了不起。”将那少女在岛上的话语原数奉回。
那少女低头一笑,脸上竟显出三分娇羞之色,随即笑道:“姊姊谬赞,小妹可当不起,小妹只记下了那第三篇心法,姊姊才是玲珑心窍,远胜小妹。”
沈拂衣听她这般说,倒是心下坦然,若是这少女所言不假,那以她这般狡猾诡诈,只默记暗诵这第三篇心法确是不难。
她冷冷说道:“这倒也是,你精通百家拳法,只怕是那第一篇掌法,还入不了你的眼吧。”
那少女怔了怔,低头说道:“那前辈在心法中写道:神功若成,终生不为人所囚,小妹看了,便无心它想,只想修得这一门绝学。”
沈拂衣正欲说话,却见少女忽地挑眉一笑,说道:“小妹记心不如姊姊,但悟性却高,想是姊姊也没练到这般进度吧?”
沈拂衣自幼习武,便自知悟性极高,父亲同时传授自己与众位师兄,她年岁虽幼,却总是第一个领悟,甚至有时能悟出新解,反倒听得父亲一怔。
父亲纵然有时严苛,总是因自己贪玩偷懒责罚,却从未说过自己领悟太慢,反倒是数次偷听到他与叔伯长辈称赞自己乃是习武奇才。
她听了那少女之言,明知她是故意激将,却也忍不住哼了一声,说道:“那也未必。”
那少女嘻嘻一笑,扬起手中布条,说道:“那好啊,姊姊敢不敢试试?”
沈拂衣脸上微微一红,话已至此,既不能不接她招,又不愿被她捆缚。不禁暗恨少女狡诈,自己一时好胜心太过,中了她的圈套。
那少女却以为沈拂衣是不屑回答,嘻嘻一笑,抓着布条跳下木榻,便绕到沈拂衣身后来,一手便抓向沈拂衣的手腕。
沈拂衣翻腕一抓,便反手扭住那少女手腕,冷哼道:“你做什么?”
那少女哎哟一声,痛得弯下腰去,却转头笑道:“姊姊不敢便不敢,倒也不必打人。”
沈拂衣略一思忖,自觉这少女虽是狡诈机敏,但毕竟根基太弱,就算由着她捆住自己双手,想要制住她也只在三五招之间,她如此相激,最多也不过是油嘴滑舌讨些便宜,岂能就此服输?
想到此间,沈拂衣冷笑一声,放开了少女手腕,说道:“谁说姑娘不敢?试试便试试。”
那少女眼眸一亮,拿起布条便绕到沈拂衣身后,沈拂衣双手反负,却是半转过头,余光牢牢盯着少女,以防她像前日那般偷袭自己。
那少女笑了笑,说道:“姊姊也忒仔细了些,大名鼎鼎的临安沈二小姐,小妹能偷袭一次已是了不起,怎还能再偷袭得手?”
她说话之间,已用那布条捆住了自己双手。沈拂衣想到能有机会尝试那“万象归尘”的心法,倒也有些心动。
却忽觉身上一软,又被那少女搂住了腰,只听她附在自己耳边笑道:“姊姊若是输了,可否让小妹亲亲姊姊?”
沈拂衣已是料到这少女定会趁此机会出言轻薄,被她搂住腰身,若不用力倒也难挣脱,但自觉却又不必为此反击出招,微一犹豫,只好视作不见。
她闭目凝神,暗自潜运这两日心中所参悟的心法,只听双腕关节作响,双手如游龙入海,潜运化劲,紧捆在腕上的布条之间缝隙瞬间变大了几分,立时从那布条中抽了双手。
她这一下尝试成功,自己心中也是暗吃一惊,前日自己还全然无法挣脱,此刻竟如此轻易从这布条中脱缚,足见那南宫前辈神功了得。这一下看似挣脱布条,实则是武理进境,领悟了家传武功中少有的转腕柔劲。
待到见到少女诧异的神情,她更是心下得意,转头笑道:“怎样?有甚么了不起的?”
却见那少女嗤的一笑,说道:“罢了罢了,是小妹输了,还是姊姊亲我罢。”
沈拂衣呸了一声,抓起少女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腕,轻轻将她推开几步,坐回到木椅之上。
那少女俯身从地上拾起布条,笑道:“姊姊不捆我了?”沈拂衣见她有恃无恐,不禁哼了一声,但看她却是没有敌意,只横了她一眼,便探身到船舱之外。
却见斜日昏昏,又近日暮,在船舱中争闹了半日,乌篷船已过了余姚,眼看运河两岸郁郁葱葱,已是入了绍兴水路,算来晚上便能泊到八字桥。
沈拂衣心中一沉,绍兴乃是青龙帮地界,自己在岛上踢昏了两个青龙帮众假扮的海盗,那两人虽未必看得清自己面目,但醒来时也定会将自己与那少女逃跑之事上报帮主,今夜虽是藏身船里,却也不可不提防。
想到此处,更是不敢怠慢,这少女底细不明,谁知她会不会再次趁机暗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