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桃花朵朵(139)
怎么会这么痛!
这么痛她当时究竟是怎么忍受的?我在剧痛中浮想起那条充斥无数血痕的左臂——公主是不是有病!
我暗骂一声,旋即察觉到一个问题,她当时能密密麻麻划自己那么多下,我这么划一刀是不是压根镇不住啊?不会要连着划上几刀才能有点用罢?
我觉得我眼前的光景都暗了暗,身形不稳差点踩着脚下碎片。
对面却悄无声息。
我这会儿已经有点后悔了,盯着手腕汩汩而流的鲜血,内心挣扎无比,这第二刀我是划还是不划?我抬眼望了望前方,只见一个直挺挺的身影伫立在那,模模糊糊的,我也看不大清。
罢了罢了,冥辛大人,就当还你的两次献计之情罢。我再次闭上眼,向手腕划去。
下一瞬,我预想的疼痛并未袭来,我拿碎瓷的手却被人按住。我睁开眼,公主已到了我面前。低着头,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眼睛里翻涌着或是怒意或是恨意的一种东西。
然须臾间,她的头又低了低,眼神随之黯了黯,再看去时像罩上一层幽深的雾气,迷迷蒙蒙的,像是在看我又似乎在望着别的什么,她开始喃喃自语地重复一句话:“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你为什么……”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我猜到她会制止我,却猜不到她会有这副模样。没有嘶吼,没有震怒,我甚至以为我会在她眼中看到一丝鄙夷,却也没有。我看到的,似乎是一种深深的无助。
她的手背有血,约莫是握住我手腕时,瓷片脱力滑出指间,在她手背上擦过,此刻正细细地淌出血线,在她手背上布成一张红网。
我的心尖蓦地被刺了一下,然后一点点软化。想碰一碰她震颤的眼睫,想抚摸她微动的双唇,然而从腕间传来的疼痛激得我又清醒过来。
好险好险,差点又陷进去了!我不能再重蹈覆辙!
我挣开她的手,清晰道:“殿下,因为我喜欢她。”
公主依旧低垂着头,像被抽去了魂魄,看上去单薄易折,我竭力抑制自己,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过了许久,她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在桌边缓缓坐下,依旧不肯抬头看我一眼,只低低说了一句:“去找噙梦,走。”
“多谢殿下成全!”我落下这一句,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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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审法即感觉剥夺实验。
第六十四章
噙梦见我时吓了一跳,等我说清来意,她更是吓了一跳,忙找了人去寻公主,等来人回来禀明,她陷入了沉默,脸色倏地深沉起来,缓缓地向我扫来一眼,我此时正处理手腕上的伤口,轻轻回了一笑。
噙梦收回视线,蓦地起身,将门一掌拍开,我只觉房梁都抖了抖——难见噙梦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噙梦在门边侧首,道:“我真不知公主殿下在做什么,我更不知,白大人你在做什么!”
说罢,摔门而去,房梁又抖了一抖。
我忙跟上,将门又推开。
噙梦铁青着一张脸领我去了暗牢,一路上与我没有半句话讲。噙梦所为,我大为理解。而连我自己也大不理解我的这番作为。
踏着青石板,我一一回想今日的所言所行,救人自然是一面,但另一面的私心说成是对公主的一丝报复也未尝不对。我想我仍是对公主于我忽然的疏离耿耿于怀,所以才说了喜欢冥辛的话。只是后来这戏唱得有些难以收拾,以至到了洒血救人的惊悚地步。
算了算了,多想无益。过程虽不堪回首,但眼下的结果总算是不错。
到了暗牢,噙梦径自向底下走去,将一条走道走尽,在尽头处敲了敲,此处竟有一扇暗门,连着更底下一层。我跟着噙梦走下石梯,一扇厚重石门伫立在眼前。噙梦从石门边上的暗格中取出一灯盏,点燃,交到我手上,接着按了几块壁上的石头,那石门便缓缓地开了。
“就在里面了。”一直一声不吭的噙梦终于说了句话。
“多谢。”我道了一声,举着灯盏进去。此处果真是毫无一丝光亮,静得诡秘,我每踏一步,脚步的回声都大得出奇。我手上的一盏灯勉强照亮前方一小圈,此圈外漆黑一片,我连此洞多深多广也不知。
“冥辛?”我出声道。
但无人回应。我又叫了一声,仍然没有回应。我开始疑心公主是不是在诓我。我向后看去,噙梦也举着盏灯立在石门边,神情十分淡漠。噙梦此刻溢于言表的不爽让我稍稍放心,我继续举着灯向前找。
终于,在方寸的光亮之间,我看到一张高床。再靠近一些,高床上躺着一个人。我立刻冲了上去。此人双目处被蒙着一块黑布,但我依旧认出这就是冥辛。因为那条下颌线在黑灯瞎火间显得尤为清晰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