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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桃花朵朵(174)

作者:临少焉 阅读记录

“容我多说一句,”圣上朝冥辛注视道,“既是禅让,那么尚国的一概官制礼制也应当保留,文武群臣也不可撤职,这你可答应?”

冥辛正道:“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尚国的很多制度律法,我一直很欣赏,怎么会破坏呢?对尚国我还很不熟悉,自己有多少斤两我也很清楚。所以事实上,是我该拜托你,替我说服这些大臣留下来继续为尚国效力。这也是我选择以禅让的方式解决争斗的初衷,只有陛下你心甘情愿,底下的人才有可能真正接受一个外族人,这比我用刀用剑地强夺,要平稳得多。我想陛下你一定懂得我的苦心,你也不希望看到,尚国被灭,而尚国遗民仍旧怀着复国的梦,虽渺茫却足够致命,抱着这样残酷的梦,谁还肯踏踏实实过好日子呢,是罢陛下?”

“不用再称我为陛下了,尚国的皇帝是你冥辛的了。”圣上的声音沉缓而苍老。

冥辛笑了一笑,道:“我替尚国子民感谢你。”

木已成舟。

右将军的刀倏地掉回了刀鞘,右将军嚎哭着跪在了地上。裴相的眼睛像看不见光了似的,茫茫然跌坐在一边。其她几位大臣亦浮上悲穆神色。

我望向身侧的冥辛,她嘴角微扬噙着一抹笑,并不太惊喜,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手掌下按部就班地进行。

我猛然升起一股恐惧,我究竟看清过此人吗?在暗牢中,我以为我看清了她,她不是尚国人以为的野蛮凶残的敌军大将,她是我娘救下的一个容易得意忘形的臭屁鬼;当她气势汹汹地打回来后,我以为我又看清了她,以为她心狠手辣、有仇必报,来将过去所受折磨百倍奉还给公主;如今公主不见了,尚国也没了,可我在她的眼神中并未看到终点,似乎她还远远未得逞,所以她究竟在盘算什么?

我在浑然无措中与众人一同起了身,这之后举行了盟誓之礼。载书、刑牲、读誓、加书、埋书,等到那只腹藏盟书的血淋淋的牲牛被淹埋地彻底不见,土地恢复如初,我知道一切再难回天。

仪式中,整个誓坛静得只剩下山间呼啸的风声,以及地上嘶嘶的低鸣——这样大的场面,婺国的鬼蛇怎能不亮相呢?读誓即是昭告神明,所以要在坛上的上下四方神明之像下虔诚读出,然而婺国是不兴神明之说,只尊鬼蛇的。于是,就将盟书平铺在地,让那两条鬼蛇在盟书上悠悠爬过,就象征是鬼蛇知晓了。

如此荒诞的做法,誓坛上的众人此时也闭口不论了,恍惚而又沉痛地撑到了末尾。

众人下坛时,裴相一个脚下不稳,差点滚落,右将军眼疾手快,本能地将人一拉,又像是后悔似的,皱了皱眉,迅速放了手。裴相木木地,连句谢也忘了说,愣在阶上。

“这一位看来对您最忠心啊,这里就属他最伤心。”冥辛笑道,瞥了瞥身后。

裴相被这一瞥瞥得浑身一抖,回了神,向右将军略一拱手,又沉下头僵硬地向下走。

第二日,禅让的事就在尚国炸了锅,从朝野到民间,从京城到城外,皆又惊又怒,又害怕。我在誓坛上已体验过一回,这次跟着众人又再感受一回,比昨日又更热烈了。

然而皇宫中却是静默,静得让人疑心一切未曾改变,根本没这回事。之后数日,也是一样的沸腾,一样的静默。再数日后是禅让大典,竟也是粗粗一办,草率了事。

只是第二日的朝会上,多了一张椅,与原先那张并排,却不如原先那张华贵。冥辛坐上那张新的,圣上仍旧坐那旧的。

冥辛竟邀圣上同坐,一同听朝。

这让百官大臣始料未及、面面相觑。

据说,冥辛在朝会上并不大说话,只是默默静听,偶尔与身后的六娘言语一二,又立马回头聚精会神地听。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殿上,却静得宛若空气,当然,这缕空气再淡薄,也令人无法忽视。

譬如圣上有时仍不免称“朕”,此时众臣便齐刷刷地瞥向另一座上的大佛,然而这尊佛真如雕出来的,一动也不动,连根眉毛都不抬一下。

冥辛似乎要将自己悄无声息地融进去。

按理,新帝登基要去崧山祭天祀地,昭告自己的帝位。崧山不远,就在京城五百里外,要去不难,但冥辛却迟迟未提,她不提,大臣自然更不会提,于是,这件大事就被搁置了。

但冥辛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她做了两件事,一件是单设了一个谏官之职,本来百官也都可谏,现在只是将这一职能单拎出来,更为正式,既身为谏官,谏起来也就更理直气壮,这叫忠于本分。

另一件是在宫门外设了个信箱,无论为官为民,皆可上书建言陈情。这信箱每日都塞得满满,倒出来的信件能铺满一宫。多是多的,内容却单一,无非是辱骂,无非是诅咒,对象也单一,当然是指冥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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