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桃花朵朵(2)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鞭子真能染上如此威力的剧毒。我不过是想仿着江湖传说也做一回江湖人,打造一件人人闻风丧胆的神器送与好友,没承想,这神器一张破方子就成了,这江湖是否太过容易?
公主显然也被此鞭威能震惊,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份不曾有的惊叹,让我顿生得意。那个午后,我俩在御花园中兴奋地上蹿下跳,握着这神鞭,宛如做了武林盟主,毁天灭地,残害了无数弱小花苞幼苗。如若花草有灵,九泉之下,可一定把账都算在公主头上,都是她动的手,我一介医师,还望与诸位广结善缘。
不过公主做了储君后,便很少用这穿石鞭了。我曾问过她是为何,她那天喝得醉醺醺的,只说,这鞭上的毒会让她心痛。何等良善,何等宽厚,我虽心疑这人为何忽然从善,但依然大为感动,得此仁君,我大尚何愁国力不蒸蒸日上。后来,我大尚国蒸不蒸蒸还另说,边疆的战火倒是燎燎不可抑。我的公主每每为此忧心劳形。
想到这些事,我总是颇多慨叹。
我将思绪拉回至眼前。所以,公主为何对此人用了毒鞭?难道此人竟是个十恶不赦的凶徒?
此外还有一点令我不解。公主叫御医,一般想不到我,除非是她自己要治,因为我这人其实有些犯懒,从小如此,此外还有一些洁癖,这在我行医中表现为一条,看病挑人,脏的丑的一律不治。为这小毛病,我家中的长辈不知多少次摇头叹息,逮着我就要教诲几句医者须有仁心,不该有所区分云云。我那个做了几十年太医院院首的大姑有一次在族中聚会上,粗脖子红脸地指着我大骂,说我是狗眼看人低,丢尽我娘的脸,不配姓白。
我们白家世代为医,不光在宫中照顾贵人们的康健,也多在宫外设置医馆,诊费十分便宜,就为了能让更多穷苦之人看上病,因而在百姓中名声颇佳……只是出了一个我。还好还好,我这人因为懒,鲜少四处溜达,十分低调,恶名不至于远播。
公主自然是知道我的,却还叫我来这阴沉沉不见天光的牢房,面对这样一个湿发一缕缕耷拉在脸上,浑身散发着汗与血交织的臭味的人,到底是为何。虽然这牢房,看得出来之前被细心打扫过一遍,连一粒灰尘也看不见。至于这人,也看得出,脏是脏了些,丑倒是不丑。
应该说,还很好看。
虽然她昏迷闭着眼,但只这面廓,这直鼻,就已是美人之韵。唇虽泛白,形状却佳。最叹绝的还是那条清晰分明的下颌线,令人见之忘俗。
公主难道是掳来一个这样的美人帮我治治我的洁癖?我知我有些异想天开,公主日日忙碌,片刻不得闲,哪里会做这样无聊的事。但我不得不说,这法子真的有效,我方才替此人把脉时按了好一会儿,十分仔细,十分尽责,没有一丝想把手即刻撤回的嫌弃。
或许这真的是个办法,值得多试试。我在心中默默记下后,站起身,又朝刚刚那个小狱卒招了招手。她立刻又上前,垂头听命。
“你去找个丫头过来,这人需要上药。”再怎样美,让我亲手对着那具身体抹药,还是有些为难了。
“这……公主殿下只吩咐了让您进来,小的不敢让其她人入内。”小狱卒继续低着头。
这小狱卒装着一身卑微,却很有原则。我对她又高看一眼,“你若自己拿不了主意,就去找噙梦,跟她说一声,让她来安排,去罢。”
小狱卒听罢,又向我行一礼,便后退两步转身急急而去。过了一会儿,急急而返,带着一个白净的丫鬟。
“让白大人久等,小的去回了噙梦管事,管事叫了这位姑娘来。”小狱卒大约一路跑得急,听着喉头有些发干。
“见过白大人,小的叫坠露,噙梦姊姊叫我一切听大人的。白大人您有何吩咐尽管差遣。”
公主府大概是水土养人,随便蹦出来一个丫鬟都长得俊俏,说话也好听,我真应该趁着公主回朝这段日子,多来公主府走走,兴许还能从这讨几个好丫鬟回去。我把坠露拉到身边,将方才从药箱找出来的三瓶药指给她瞧,“这一瓶是粉末,你先往她伤口上撒一遍,这一瓶是药膏,在粉末之上厚厚地涂一层,最后这瓶是药丸,她什么时候醒了,给她服一丸。”我交代完后,就在一边坐着看她上药。
坠露拿着药瓶,撩起那人身上虚挂着的几片破布,神情自若,对这触目惊心的伤口没有什么反应,可能是习惯了这些事,所以噙梦才叫她来。不过我却很有反应,破布下的疮口看一眼都头皮发麻,我立刻转头,背对她们。然后发现几个狱卒也专注看着牢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