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桃花朵朵(87)
“白姑娘要在底下坐吗?”六娘见我一直看着大厅便问道。
“不了,还是上雅间罢。”我道。我恐她二人撞见我心生不安,反扰了她们吃饭,便请六娘带我上楼。
“正是呢,楼上好说话。”六娘笑着又拉我上楼去。我原以为是在二楼寻阁子,不想六娘仍带我去了她三楼的卧房。进了屋,六娘叫我坐,自己去了屏风后。
我自斟了一杯茶,便闲看起来。别的倒没两样,只是窗边长案上摆了只空的青瓷瓶,并不插花。
上次来却有修得极好的桃花枝。四月了,桃花大多也谢了。
正想着,六娘从屏风后捧着一叠衣出来,走到我面前将衣服一抖,是一件白衣。
“白姑娘,你上次在我这儿换下了衣服,我也不知你住哪,也不见你来,就一直这么放着,今天你来了,可算能把它交还你了。”六娘说罢塞给我。
怪道有些眼熟,原来真是我的,我抬手接过,忽地闻到一阵冷香,我平素不太用香,却莫名觉此香熟悉,好像在哪闻过,只是一时想不出,我笑问道:“六娘用的什么香熏衣,挺好闻的。”
“我也觉得好闻,所以斗胆替你熏了熏,你喜欢是最好了。只是我这人马虎,什么香啊珠啊的,我都是瞎买,看见什么就买什么。你也知道,我们生意人跑东跑西的,也顾不上精挑细选,只一次买上许多,囫囵个儿地带在身上,久了,连我也不知那一包包的都是什么名。白姑娘若喜欢,我替你拿些回去?”六娘说罢便要转身去取。
我忙止住她,“那倒不必,我是医师,平常也不便熏衣的,还是不糟蹋了好。”
“白姑娘原来是医师?”六娘讶异道。
我竟没和她说过,我自己也诧异了,便忙道:“是,上次未来得及说,我姓白,名轻衣。家里是开医……”
“原来你就是白大人呀!”六娘喜道,眼里闪着我不太解其意的光。
我干笑道:“是,六娘听过我?”我自觉在京城颇为低调,与汋萱那样在京城叱咤风云的不可相比,前次来六娘连汋萱也不识,今次竟连我的名号也听说了,实在令我惊奇。
“怎么不知道!我在京城这些天,左右也无事,你也不来看我,我一人在船上闷得慌,便下楼与客人喝酒去,京城大小事听了不少,白轻衣白大人的名字怎会不知。只是一直无缘见面,今日才知就是白姑娘你!我真是太有福了。”六娘语调高亢,眼里仍闪着光。
我一时不解,我不过一个御医,见我值得这般高兴么?莫非是因我娘?我娘毕竟是圣上亲封的“长平公”,在此之前也是民间人人传道的“在世神医”,名气确实不小。
只是没想到我娘死了十多年了,仍有人在传颂她。我惭愧道:“六娘莫要会错意,我比起我娘,还差得很远,六娘切莫对我爱屋及乌,那我太当不起了。”
六娘疑道:“你娘?噢!是长平公对不对?令堂确实叫人钦佩不已,惋惜不止。”
六娘此言,似乎眼中的异光并非来自我娘,我愈加摸不着头脑,我何时在京城有了名气,我自己竟不知。
只听六娘叹息了一阵后,又抬了头,眼中又迸射着光,只听她犹犹豫豫间饱含跃跃欲试之意,终于按捺不住道:“白姑娘,听说你与郡主殿下关系颇密切,这可是真的?”
我如当头棒喝,一阵眩晕。这几天我并不曾去多想汋萱的事,仍旧将当日之思压在底下,却是防不胜防,竟被个初来京城的人乍问起。
而且,我实在不懂,为何都是说我与汋萱,按理不该是我和公主?我咳了一声,强笑道:“确实自小相识,不过她是郡主,我只是臣子,怎敢乱攀关系。六娘休要再说。”
六娘显然不太满意我的回答,怅然若失道:“是这样么,我听客人们这么说,坊中卖的书也这么写……”
“等等!”我忙止住道,“书?是什么书?叫什么名?”难道我在淮县误入的那本书竟在京城也有,还是人手一本的热书?那还得了……我一颗心猛地提起。
“有一本叫《郡主我再也不敢了》,是新出的。”六娘道。
可喜可贺,不是我那一本。看来书虽有,却还未到人人相传的地步。我稍松一口气。却听六娘接着道:“只是这本稍稚嫩些,要我说,《琴中梦》,《断肠花》文风更典雅些,其它如《白衣倾世》,《无名之人》,《拟把疏狂图一醉》,我是从客人那听说的,还未及看。”
我只想一头碰死在白墙上。
“白姑娘,白姑娘,你还好罢?”
我深深扶额,深深无奈,只觉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我与汋萱何时做得不对,竟让人有这样大的误会?此刻我只觉大势已去不可挽回了,便破罐破摔道:“六娘可曾听说过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