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隔着桌子踹了周扬一脚，但已经晚了，周扬飞快报出了她的游戏ID。

游戏结束后，陈暮的微信很快跳出好友申请——"苏棠"，备注是"糖不苦求带飞~"。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通过。对方立刻发来消息：小哥哥一起吃鸡啊……保卫和平～

陈暮挑眉回复：【我是女的】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停了很久，最后发来：

【啊不好意思，姐妹给个备注一起上分】

【陈暮】

【苏棠】

陈暮忍不住笑出声。这个在游戏里欢脱得像哈士奇的女孩，和朋友圈里发阴郁梧桐树的真是同一个人？

苏棠？酥糖？这个酥糖海盐味的吗？可甜可咸的。

接下来的两周，陈暮和苏棠几乎每晚都组队打游戏。

周扬抱怨过两次玩游戏“插不上腿，也插不上手，不玩了，没意思！！”但很快找到了新的心动对象。

而陈暮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晚上的游戏时间。

——苏棠在游戏里话会多一些，会边跑图边讲银行遇到的奇葩事，会抱怨菜价上涨，会给陈暮要三级头三级甲，死了就耍赖要陈暮帮她报仇。

"你今天怎么不说话？"有天晚上苏棠突然问，"心情不好？"

陈暮愣了一下。她确实刚和母亲吵完架，关于为什么放弃大城市工作回小县城，还找了个乱七八糟的工作。关于什么时候找个"正经工作"。

老一辈人，总认为入了国家队才是正经的，宇宙的终极是编制。陈暮不太喜欢。

"没事。"她简短地回答。：“你呢？怎么天天打游戏，不去约会啊。”

“单身约个鸡毛会啊！”苏棠一枪爆了对面的头“你咋不去约会啊。

“我？我绝缘体来的，不谈恋爱”陈暮习惯性地跑她跟前卸下刚捡到的三级头和高倍镜。

“屁！不信”苏棠丢下子弹，被陈暮自动拾取，“给我留点7.62”她惯常用猛男枪，让陈暮觉得她很酷。

陈暮丢下7.62，捡起旁边的5.4口径子弹。给手里的416换上弹夹。“真的，没谈过，算母胎单身。”

“什么叫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苏棠那边声音慵懒。

“很早的时候，被同学起哄跟一个男同桌谈过一段连手都没牵过的恋爱算吗？”陈暮找了辆车坐进去。“你来开。”

“咋每次都是我开？”苏棠抱怨道“那也算。”

“不谈还好，俩人打打闹闹，一谈，话都不好意思说了，光斗头学习了，那段时间成绩倒是突飞猛进的”

苏棠被逗的哧哧直笑…

“笑什么呀，就那分手的时候，我还天天晚上爬楼顶上哭，哭了小半年呢，给我妈吓得不行，生怕我升学压力大再跳楼……晚上老偷跟着我。”

苏棠沉默了一会，突然说："你知道吗？我其实讨厌下雨天。"

游戏里的人物站在原地不动，苏棠的声音轻了下来："我爸走的那天就是下雨。我十岁，躲在衣柜里听他们吵架，然后一声门响，再也没见过他。"

陈暮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屏幕上，她操作的英雄不自觉地走向苏棠的角色，做了一个游戏里的拥抱动作。

"抱歉，我不该说这些。"苏棠又恢复了轻快的语气，"来车了，快躲起来”

那晚游戏结束后，陈暮鬼使神差地点开苏棠的朋友圈。还是三天可见，但多了一条新动态——一张夜晚的窗户，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配文"衣柜里的孩子长大了"。

陈暮盯着那条朋友圈看了很久，直到手机屏幕自动熄灭。在黑暗的倒影里，她看见自己微微皱起的眉头。

她想起上周在游戏里，苏棠突然问："暮暮，你现实里是做什么的呀？"

"摄影师。"陈暮回答，"以前做戏剧，现在回老家了没有那个环境，就做自媒体了。”

"哇！"苏棠的声音突然兴奋起来，"我超喜欢摄影！但只会用手机拍..."

当时陈暮没在意，现在却突然产生一个念头。她打开相册，翻出前几天在城郊拍的一组废弃游乐场照片，选中最满意的一张发了朋友圈。

配文只有三个字：【旋转的】

十分钟后，苏棠点了赞，评论道：【像被遗忘的梦境】

陈暮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她看着那个小小的头像，忽然很想看看这个在游戏里欢笑、在朋友圈里忧郁、在深夜讲述童年创伤的女孩，现实中的模样。

第 3 章

第三章显影伤痕

陈暮把三脚架支在跨江大桥的人行道上，调整云台角度。取景框里，夕阳正沉入江面，将两个小时车程外的对岸城市染成橘红色——那是苏棠生活的城市。

手机在兜里震动。陈暮掏出来，看到苏棠发来的照片：同样的夕阳，从银行大楼的落地窗拍出去，玻璃反光中隐约可见她举着手机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