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样，没有承受不了的底线，只有不断拓展的极限，因为一个更大的痛苦会掩盖掉别的痛苦。坐到车上准备去吃饭，她不睡了，也不敢睡了，她怕睡着后醒不过来，她跟苏棠讲话，苏棠睡着了，她就修图，她强迫自己，不要睡觉。

那应该是一处茶园还是一处村庄，记忆模糊了，那时候的她再怎么强撑也不行了，因为她感觉到了意识不受控制了，她只记得她吐了，她让苏棠走远点，她不想让苏棠看见自己这么狼狈不堪的一面。她只记得好长的一段路，走不到头，又是山坡又是下坡，又是拐弯。

她记得苏棠拿着止痛药背着光从门里走过的样子，像天使，从光里来。

那是她的苏棠，那是她的解药。

布洛芬的作用见效很快，没那么痛了，脑子清明了不少。疼痛她可以忍着，脑子如果不清醒，就会很误事。

那天下午去的是乌镇，车上陈暮又睡了过去。

陈暮去过一次乌镇，因为工作，在那里呆了一天又因工作走了，她很喜欢乌镇这个地方。

小桥流水，古巷人家，让人有种想要永久留下的念头。

和苏棠一起。

“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感觉这里的生活真好，慢悠悠的。”苏棠一边拍摄一边回答。“我都想等老了以后，回家住到院子里种点菜，这样多好。”

陈暮心里想，我也想这样，但是我不想种菜。

她想种花，她在想，一个篱笆小园，她分一半的土地给苏棠种菜，一半她种花。苏棠是一个懒得动手的人，浇水补肥还得她来。

或许她还可以做个小秋千架，旁边儿砌个小茶座，摆上她爱吃小甜点，和苏棠喜欢吃的辣鸡爪子和垃圾食品。她喝饮料，苏棠喝酒，时不时的可以蹭口酒喝，坐累了就走走，或者她推着苏棠荡秋千……

“我想和你拍合照。”

“拍吧。”苏棠说。

“真难看，我满脸疙瘩和痘印。”苏棠又说。

那是三年来她和苏棠的最后一次合照，她苍白着脸，和苏棠坐在小桥流水的美人靠上。风尘仆仆地，确实不好看也怎么不精致。但是她没有删除，也没有保存，就在她的抖音草稿箱里放着，直至今日。

牵着苏棠的手，往前走，陈暮突然想起来她在很早之前给苏棠写的关于永久的一个小情书：

“今天我买的笔记本到了，我写点什么，拿起笔不知道该写什么，点开了抖音，看到一个科普的视频，说有三颗近地小行星，其中有一颗会威胁地球，可能导致地球近百万年来的一次大灭绝事件……

亲爱的，如果免不了的，我想离你近点。灭绝了，就不存在下辈子了，那么，我想和你换化成同一种物质，或是风，或是尘埃，或是一粒小小的细菌，期待百万年后我们再次重逢。到时你还会记得我吗？我想，到那时或许，我们依然会有一种相见恨晚，一眼万年的感觉，就如同我见你第一眼。陌生又熟悉，好似在哪见过。爱上你是注定的一般。”

11.2

陈暮觉得，如果生物大灭绝从此刻开始，她想和苏棠留在这里变成尘埃。

如果世界注定灭亡，她也想要和苏棠在一起。

前提是苏棠愿意。

愿意接受她承认她，不再把她当做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污点，隐藏在黑暗的阴影里，对人只字不提。

然而那天晚上，上海明珠塔底，苏棠又让她，满是甜蜜和幻想的心，冷了半截。

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上海风波

上海那晚，陈暮苏棠闹了矛盾。

起因不大，但原由已久。

陈暮不曾见过苏棠的朋友，苏棠也没怎么见过陈暮的朋友。原因可想而知。

到那天为止，陈暮只见过一个苏棠的朋友，说到这个朋友，她恨这个朋友超过小句号。

陈暮觉得自己对小句号的感觉很复杂，说不上恨，毕竟没见过，羡慕，嫉妒，介意，羞愧，窥视居多。陈暮曾问过心理医生，这正常吗？后期她拉黑苏棠的社交方式，却频繁地偷窥小句号，她觉得自己怎么那么不磊落，为什么要这样。

医生的解释是，她是伤害你的重要一环，这很正常。

陈暮问：可是明明是我伤害了她啊。

看着陈暮又抖起来的身体，医生没有让陈暮再想下去。告诉她放轻松。

苏棠的这个朋友，最初的时候同陈暮一起打游戏，在陈暮同苏棠暧昧的时候，冷眼旁观着一切，在陈暮一步步陷入苏棠的爱情陷阱中的时候，嬉笑帮瞒。

她记得小句号第一次找来的时候，她问那姑娘，为什么不说。姑娘言语夹杂着玩味：人家有女朋友啊…我是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