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雷司令(24)
Riesling看着男人的眼睛,他大概刚满四十,已婚,似乎只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
Riesling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气质与海港有种莫名的不搭调。在她25年的短暂人生里,大多数的时间都游离在文明世界之外——从紧闭的高墙到远离文明的战场,她的血或许也是冷的。
“我在海港出生,但不在这里长大,前些日子才回来。”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海港是一个奇幻的地方,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侍者走来,男人跟他耳语了几句。
Riesling环顾着周围的环境,看着周围那些已经被酒精浇灌过的赤-裸的眼睛。
“你看到那边抽雪茄的男人了吗?”男人说。
Riesling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在正对着DJ台的最中心的卡座上,坐着一个穿着浅色吊带裙的手里夹着雪茄的女人。
“男人?我只看到一个抽雪茄的女人。”
“相信我,他是个男人,而且是为女性服务的高手。”
Riesling看着不远处那个抽着雪茄,身材苗条的女人,男性的野蛮和棱角与她没有任何关联。
“他叫莲子,是这里的老板的男宠。之一。”男人说。
“这里的老板是谁?”
“时月白,”男人说,“毫不夸张地说,她是海港最富有的女人。”
或许是感受到了Riesling的目光,莲子转过头,看向了Riesling。
Riesling身边的男人冲莲子挥了挥手。
Riesling跟男人聊着天,目光却在周围的环境四处游移。酒过三巡,一个年轻女人走来,跟男人耳语了几句。
“失陪了。祝你今晚玩得开心。”男人说完,就跟着女人消失在了来往的人群中。
Rieslin□□了一根烟,站起身,走到发着蓝光的玻璃墙前,一只双髻鲨从她面前静默地游过。它的眼睛让Riesling想起战场上的尸体,想起了那些被夺取了灵魂的眼球。
“没有生机。”夹着雪茄的莲子站在了她身边,“我见过很多这样的男人。”
Riesling转过头。莲子的五官精致得像是造物。
莲子靠近了Riesling,她身上黏腻的香水味灌进了Riesling的鼻子。
“有人想见你。”莲子在她耳边说。
“谁想见我?”
“跟我来。”莲子拉起Riesling的手,带她走向了一个角落。
角落里是一个窄窄的台阶,莲子回过头看了一眼Riesling,然后脱掉了高跟鞋,光着脚,踩上了笔直旋转向上的木质楼梯。
Riesling见状,也脱掉了自己的靴子,光着脚踩上了台阶。
她看着莲子光洁的脚跟,很想象这是个男人。
她们在这个笔直的楼梯里旋转了很久,久到Riesling已经有些炫目,耳边的音响声渐渐淡去,直到消失。
她们走上了一个被雕花木门围成的八角亭,亭的正中央一个圆形角桌台,桌台上摆着一只青绿色的瓶子,瓶子里插着一枝花。
莲子推开了其中一扇雕花木门。
Riesling跟在她身后,走进了一个开阔的空间。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正坐在一个黑檀木茶台前,等着火炉上的铁茶壶里的水被烧开。
她一定就是时月白,Riesling确信。
但让Riesling意外的是,她眼睛的颜色是灰色的,鼻梁高挺,眉宇间透着异域的气质。Riesling曾经跟一个来自俄罗斯的女科学家学习如何制毒,那个俄罗斯人的眼睛就是灰色的,她说,那是西伯利亚的隆冬的颜色。
“莲子说的不错,你确实与众不同。”
时月白挥了挥手,莲子识相地消失在了房间里,门被轻轻合上。
“请坐吧。”
Riesling坐在了时月白的对面。
铁茶壶里的水沸腾了。
“这饼生普还是七年前朋友送的,每年拿出来泡一点喝,年年都有不同的味道。”时月白用茶针轻轻从普洱茶饼上拆下一小块茶叶,放进了盖碗里。
“我听人说,是你改变了整个海港的夜生活。”
“当然不是,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实际上,是海港的夜晚,改变了我的生活。这个世界上,人们所做的一切都有一个最终的目的,我只是利用了这个目的而已。”
“你在利用的是什么?”Riesling问。
时月白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你觉得我在利用什么?”
“你在利用人的欲望。”
时月白从公道杯里分出两杯茶,“你呢?你利用的是什么?”
“我从事文艺工作,我想,我大概是在利用人们的孤独。”
“我认识很多从事文艺工作的人,你跟他们一点儿都不像。”
“那我看起来像是做什么的?”
“在我看来,我们是同行,我们都在摆布他人,而非任他人摆布。”
Riesling确实是可以“摆布他人”,她可以像死神一样,轻易摆布人的生死。Riesling并不害怕时月白知道面具之下她的狰狞面孔,相反,她甚至想向她展示自己的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