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雷司令(94)
蓝伊一从写菜单的小本上撕下一页纸,用夹在常服上的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递给了梁露露。
“这是我的电话。”梁露露接过了这张纸。
“你家住在哪?”蓝伊一说,“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
“我家就住在这个小区。”梁露露指了指梁成功家的小区,“4号楼,402。”
“好,那走吧。”蓝伊一站起身,跟梁露露一起往小区里走。
Riesling买过单以后,小跑着跟在了两个人后面。
“伊一姐姐,再见。”梁露露冲蓝伊一挥了挥手,又转过头看向了Riesling,“再见。”
“再见。”蓝伊一也冲梁露露挥了挥手。
梁露露消失在了楼道门后,楼道里的感应灯一层层亮起。
蓝伊一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棕色瓦楞纸板,纸板上,是用铅笔涂抹出的“他杀”两个字。
“你相信是他杀吗?”Riesling问。
“从司法层面,多半只能判定为自杀。”蓝伊一说。
“为什么?”
“从梁露露的证词来看。王望娣的父母长期从语言和行为上偏爱弟弟,甚至提出了让她停止读书打工供养弟弟读书的要求,即使这样的行为有偏颇,但在凉县这个地方,很难被判定为虐待。她是在这种精神创伤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是自杀,也是他杀。这取决于你相信什么。”
“我相信是他杀。”Riesling说。
“这就像是雪崩。”蓝伊一说。
Riesling看向了她。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吗?在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Riesling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去哪?”
“休息。发呆。等着明天到来,我去查一下这个案子的卷宗。”
“你的工作结束了?”
蓝伊一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我不想提。”
Riesling挑了挑眉,往车边走去。
“去兜风怎么样?”
“好。”
“但我想先去酒店换件衣服。”
Riesling笑了笑,拉开了车门。
“你笑什么?”
“没什么。”
Riesling笑的是,蓝伊一居然“天真”地以为她们走进房间以后,还能按照计划,换好衣服再走出来。
空调里的冷风呼呼。
Riesling的额头上全是汗。
房间里的灯光昏暗,空气里荡漾着黏腻的欲-望。
蓝伊一坐在Riesling面前,捧着她的脸颊,仔细看着她的眉毛,眼睛,鼻梁,然后又仔细探究着她的手臂,她的手腕,她的手。
“我喜欢你的眼睛。”蓝伊一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仿佛这是不可宣扬的秘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的眼睛。你的眼睛看上去很悲伤,像是动物的眼睛。”
“哪种动物?”
“肉食动物。”
Riesling笑了笑,“眼眶上有泳镜勒痕的肉食动物?”
蓝伊一笑着摇了摇头,“我第一次见到你不是在泳池那次。”
Riesling注视着蓝伊一。
“你没有留意到我。”
“我怎么会留意不到你?”Riesling亲吻着蓝伊一的嘴唇。
“我想要你。”蓝伊一在Riesling耳边轻声说。
Riesling握住了她不安分的手。蓝伊一笑着挣扎了几下。
夜里下起了雨。雷声隆隆,暴雨如注。
Riesling跳下床,走去套间的客厅,打开了窗子,点了根烟,站在窗边慢吞吞地抽着。
那张写着“他杀”的瓦楞纸板被蓝伊一放在茶几上。在漆黑的,连月亮也隐匿在暴雨中的夜晚,在这个酒店外墙镶嵌的霓虹灯的照耀下,那两个黑色的涂抹得厚厚的铅笔字,反射着明晃晃的光。
她转过身,看着窗外的雨帘。
她知道,世人在生和死之间的目标绝非她的目标。世人在生和死之间痛苦也绝非她的痛苦。
她是撒旦的牙齿,她要咀嚼罪人。她愿意带着她纯白的,带着阳光味道的心,跳进世间的混乱与邪恶当中。
可是这样一个“自杀”与“他杀”都难以清晰分辨的世界,这样一个雪花倾泻而下的雪崩之时的世界,需要的是撒旦的牙齿,还是一颗远道而来的小行星呢?
她也想要在自己的身上披挂一些世人的目标。
“睡不着吗?”蓝伊一的声音有些哑。
“嗯。”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蓝伊一。
蓝伊一走到她身后,右手环上了她的腰,又用左手接过她手里的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Riesling看着蓝伊一纤细的手指,转过头,看向了她,“你为什么选择做法医?”
“怎么突然这么问?”
“想知道,所以问了。”
“因为无聊。”
“做法医让你觉得不无聊吗?”
蓝伊一笑了笑,“我也有我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