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向燕京(34)
百官中不乏有前朝遗老,曾经都是三叩九拜求陈应槃留下一命,现在当着弼马温口中讲着煽动的话。
此时,镇武司的行动已是收效甚微。
镇岳盟亲自下场。哪怕是乌合之众,可在舆论场上,永远是数量为王。
庆历399年二月四日。
庆凰女帝派军队控制混乱,越来越多的人被抓进牢内。
陈应槃被舆论扰得愈发痛苦,一直以来心中的顽疾让她难以控制自己的思绪,已在崩溃边缘。
还好她与岳珩私交甚笃,清楚这一切不过是谣言。
唯独让她奇怪的是,她的身世究竟是谁传出去的?
知晓她凤儿身份的只有三方:岳珩、洛家、以及魏洛泱。
魏洛泱对此毫无动机,除非她与镇岳盟背后有关系相连,但据陈应槃所知,魏洛泱从睁眼便是孤儿,与镇岳盟有私交的可能很小。
那唯独就剩下了洛家……
岳珩的葬礼为什么偏偏邀请了洛家?
他们与岳珩没有来往,唯一有邀请的权限的只有少掌门。
陈应槃不敢继续想下去,她只是让人继续彻查,一定要查出谣言的源头究竟来自于哪。
一日早朝,陈应槃按往日习惯那样,叫百官一个个汇报近日情况。
叛乱的征兆越来越强,只差临门一脚,陈应槃听着,只感觉越来越无力。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顺应了所有好皇帝该做的,最后却依然变成这样。
她的听觉越来越敏锐,哪怕一根针掉在地上都会引得她心肝一颤,所以她清楚地听到了客卿不大不小,在角落讨论的声音。
“没想到镇岳盟老掌门说的竟是……”
“在早朝窃窃私语,有把孤放在眼里吗?”陈应槃紧皱着眉头说。
“臣不敢……”
客卿冯泺低头笑道,露出一张可怖的烧伤脸。
“讲的什么?站在百官面前,再讲一遍。”
冯泺脸上露出惊慌的神情,他又把身子躬得更低,说:“臣不敢。”
“有何不敢?讲。”陈应槃终于是不耐烦了,“不讲便是不把孤放在眼里。”
冯泺连忙磕了一个响头,唯唯诺诺地说:“是……”
“臣,早些年在乱世,便听到过关于陛下的谣言,起初并不在意,直到乱世时亲耳听到岳珩老掌门亲口讲出,臣才将信将疑,没想到如今竟……”
已经很清楚了。
是岳珩传出去的,而且是很早的时候。
耳朵开始耳鸣,眼前昏昏沉沉,黑色和彩色混在一起,头痛欲裂。
陈应槃根本听不下去他后面说的是什么,就这么几个字就足够让她如脱水的鱼一般拼命呼吸着氧气。
她的眼底翻涌着复杂而愤怒的情绪,指尖颤抖,她所能感觉到的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是麻木而疼痛的。
长久的疲惫和过于强烈的情绪,让她像是掉了魂一样,濒死地扒着龙椅两边的扶手。
她像是一夜之间衰老了一般。
她说:“退下吧。”
没有怒吼,没有发疯,她平淡地跟所有人说。
“退下吧。”
第二日,被抓进牢内的所有人。
一夜之间,尽数处死。
庆历399年二月六日。
庆凰女帝处死牢内所有思想犯的消息引起轩然大波。
牢内不仅有处心积虑的镇岳盟,也有一腔热血的学生。
有的要被关押数十年,有的第二天便能出来。
可他们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这一举引起了滔天民愤,因为闲聊抓进去的老汉可能是一个家的父亲,被舆论迷晕了眼的少年可能是一个家的孩子。
最终民愤连成一片,成了叛乱。
庆历399年二月七日。
由镇岳盟率领,叛乱军正式发动了战争。
魏洛泱身为禁军首领,重领将军之位,洛音桐入伍,一同抵抗排山倒海一般的叛军。
每日的变化都极快,洛音桐来不及反应,自己就已经穿上轻甲,站在行伍之中了。
叛乱爆发的过程与前世别无二致,就是别无二致才显得格外诡异。
因为保龙报已经付诸一炬了,前世的源头早就被消灭,但叛乱的爆发还是完全没有变化的照常发生了。
洛音桐以为谣言由保龙派发起,镇岳盟只不过是乘势而上。
哪怕是这一世,镇岳盟也是在谣言式微时才突然入场。
如果黄锦说的是假话,从大规模采购武器时镇岳盟就开始计划叛乱,那声势浩大的购买就显得格外违和。
毕竟镇岳盟打算打得是舆论战,一旦被人抓住叛乱的尾巴,谣言的信服力就会大打折扣。
从不为人知的真相,一下就变成了为叛乱编造的假话。
镇岳盟采购武器的那些人,与后来散播谣言的那些人,有可能分为两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