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具身体看起来怪吓人的，那就变回十年前的样子吧。”那只猫又开口了。

“咦，怎么没有变化，变回二十年前，三十年前……两百年前的样子。”

说到两百年前后，老赵的手渐渐有了血肉，慢慢的，整个骨架也填充起来。

“你活得可真久啊。”那只猫怜悯地望着老赵那光秃秃的脑门，“没事，下次可以找我妹妹买假发。”

“妹妹，你的妹妹也是猫吗？”有了血肉后，老赵觉得属于人类的情绪似乎又在他的身体里复苏了，他终于又有了好奇心。

“我的妹妹当然不是猫……算了，我哪里来的妹妹呀，都说了我是只无家可归的可怜猫猫。”猫的声音瞬间低落了下来。

不过在一旁的男子给它顺了一会毛后，它又振奋了起来，继续开口说道：“这里要像个现代小区。”

话音落下，原本破旧的地方一下子就变了样，原本空荡荡的地方瞬间就冒出了不少的公寓，原本的迷雾一下子被驱散，里面延伸出了不少绿化和道路，甚至连现代小区的LED显示屏都架在了大门上。

猫沉思了一会，在LED显示屏上一点，上头开始滚动播放着：清明节快乐！它又接着一划，老赵身边空白的牌匾上出现了“万信小区”四个大字。它刚才过来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在唱奇怪的歌谣，千信万信方为执，它觉得拿这个当小区名字很合适呢！

“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后花园了！”猫大声地宣布完主权后，才问老赵，“这幢楼是你的，你想它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我不抢你的。”

“我想它变成……”，老赵在这里呆了那么久，也了解了一些东西，他知道这些变化大概是幻境，就像很多年前苏慧和纪年引发的那些乱象一样，只是为什么自己也可以做到？

“因为我说一不二。”猫似乎看出了老赵的疑问。

后来，和这一猫一人在小区里呆久了后，老赵才终于明白为什么。

“三月中秋，六月雪，九月白露霜满天，千信万信方为执，愁肠百结可为思……”

这里有着千百年来的执念，而这只猫身上有着几亿人的平凡之愿，两者结合起来可以构建出最稳固的幻境。

所谓的万信小区，不过就是执念和愿力共同维持的幻境而已。所有业主的执念创造了黑夜，而猫大爷身上积攒的几亿大众的平凡之愿带来了太阳。

老赵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幻境会永远持续下去，即使再稳固，它也只是幻境而已。

每个月业主幻境的拼接处都需要大量的愿力去粘合。这就是为什么业主很少串门的原因，不同的幻境频繁地交接就很容易出现破损。毕竟业主是自己幻境的主人，而两个业主相见就会产生幻境对冲争夺主导权，这能不产生破损吗！

这也是闻弦近期无法去拜访白依依的原因，因为叶子然的归来，白依依幻境的范围越发扩大，而闻弦和白依依羁绊太深，两个幻境冲突力也是最强的，所以闻弦的幻境破损也最大。叶子然去拜访的那次，那个幻境甚至连最基本的控温都做不到了。

“希望……”，老赵对着爱心大门，许下了他自己的心愿。

猫大爷和老赵的进入并没有对设定产生任何影响，每个场景里，大家依旧在疯狂地骂着老赵，有些进度快的，已经把场景演到了尾声，例如闻弦和杜医生。

闻弦记得她以前最喜欢在高楼吹风了，只是自从搬进了小区，她就再也没有感受过外套被风吹起，发丝肆意飘扬的滋味了。

她现在正站在医院的最顶楼，都说高处最适合观赏风景，可是无论是现在还是七年前，她从楼顶望下去看到的都不是风景，而是那像空气一般无处不在的人类。

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人类有着最善良的一面，也有着最邪恶的一面，人类大概是世界上最矛盾的生物。这么多年过去了，闻弦还是记着她最初的想法。

后悔吗？再次站在这个顶楼，将要再次面对相同的场景，闻弦又问了自己一遍这个问题。

大概是不后悔的吧。

闻弦笑了笑，坐在顶楼的边沿，晃动着她那双快被磨出血泡的双脚，久违的轻风轻抚着她的身体，好畅快呀，也好自由，她甚至觉得自己跳下了高楼，现在正在快速地坠落。

“她在那里！”

医院顶楼被虚掩着的大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这扇大门之前那次是她太慌张没有关上，而这次则是她故意虚掩着的。

“你们来了。”闻弦转过身去，像面对久违的好友一般，其实说不定是可以成为好友，如果她当初不是被告律师，而是原告律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