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刁蛮千金假成亲后(38)
姜火眼、孟巧嘴各自去了。沈蕙娘行来,只见这小集不过卖些当地土货。
沈蕙娘买得些吃食,本无心流连,却忽见一处摊子上,摆着些玉雕的小玩意。
其中便有一把青玉的梳子,梳齿细密,梳面上雕得花间一双蛱蝶,比翼双飞处,端的活灵活现。
沈蕙娘记起前日时,方宝璎惯常使的梳子摔断了。又思想她近几日在家中独撑绣庄,必是烦闷得紧。倘或带些新巧玩意儿与她,想来也可教她欢喜。
当下立住了脚,只拿起那青玉梳子来,细细瞧觑。
那摊主见得沈蕙娘驻足观看,忙满面堆下笑来,兜揽道:“客官好眼力!这梳子原是药玉作成,颇有些温养的效用。”
沈蕙娘念着方宝璎向来身子金贵,一时愈发属意,便是付了银钱,将这青玉梳子仔细用手帕包了,贴身收在怀中,只待归家时节送与方宝璎。
翌日,沈蕙娘领着姜火眼、孟巧嘴,押着满满几大车山蚕丝,风尘仆仆赶回越州城中。
开帘相看时节,但见城中张灯结彩,往来行人个个喜气洋洋,正是一派热闹繁华景象。
原来这一日恰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马车驶来方府门首,沈蕙娘吩咐姜火眼与孟巧嘴道:“且将几车山蚕丝先送往绣庄去入了库,再与你们管事回个话儿。”
下车入府来,她也顾不得歇整,迳往方明照屋中回话,与方明照瞧过样丝,又将那碧春镇上如何采买、山蚕丝有何好处,从头至尾,详尽告诉了一回。
方明照犹盘桓在病榻上,这时拉过沈蕙娘的手来,面上虽也欢喜,却更显出些疼惜:“我的儿,这节骨眼上,倒是辛苦了你,瞧着也瘦了许多。且快去歇歇,今日中秋,晚间倒赶巧吃道团圆饭。”
沈蕙娘应了,便是退出屋来。
她怀中揣着那蛱蝶比翼的梳子,心头便念起方宝璎来。当下梳洗一回,只往绣庄寻方宝璎去。
争奈将绣庄里外寻遍了,却偏不见方宝璎人影。拉个伙计相问,只听伙计答道:“方才见着少东家往账房去了。”
沈蕙娘听得此话,便往账房中去。
跨过门槛,将眼把四下一瞧,却只见得一个账房伙计李娘子在里头,生得面宽额窄,眉凸眼凹。
这时节,李娘子正翘着脚,手上捏着一块酥饼,就着粗茶,直吃得满嘴渣子。
见得沈蕙娘进屋,她忙不迭将那酥饼往袖中一藏,一壁将油手在衣上蹭了几蹭,一壁立起身来,满面堆下笑道:“沈管事回来了?一路辛苦。”
沈蕙娘便问道:“李娘子,少东家可在此处么?”
李娘子应道:“少东家?才走没一盏茶功夫呢。”
一面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又道:“风风火火闯进来,道是急用银子,也不说个名目,只教我支五十两现银与她。我瞧着是少东家,怎敢有个不依的?紧着与她取来了。那白花花的银子,揣在怀里便跑了,拦也拦不住。”
沈蕙娘心下疑惑,忙教李娘子取了账本来看。
那李娘子磨蹭半晌,方从柜底摸出那账本与她。
沈蕙娘略将那账本翻了一回。不瞧时便罢,当下一瞧,她只将眉头越拧越紧。
只见那账本之上,墨迹深浅不一,竟有好几处写着“少东家支取”。后跟着的数目更是扎眼,最少的也有二三十两,多的更有五十两。零零总总,只怕不下二百两银子。
末尾画押处,竟皆盖了方宝璎的私印。
沈蕙娘面沉如水,将账本放至李娘子面前,指头点着那几处账目,问道:“这几笔款项,支取了却是作何用处?这数目,可对得上平日绣庄花销的章程?”
李娘子“嗳哟”一声,一发笑起来,只道:“沈管事休要难为小的。少东家金枝玉叶的,要支取些自家银子,小的怎敢多嘴?您出外这几日,少东家自有她的去处。”
一面压低了声,又道:“那鸿宾楼的席面、春莺啭的大戏,少东家可是日日享受。便是城西那家得胜坊,门槛也快教她踏平了!”
沈蕙娘自然晓得得胜坊是何等去处。听得这话时,登时心头火起,沉声道:“李娘子休要浑说!少东家便是淘气些,却几曾往这等地方去?她从前贪玩时,尚且不碰赌,眼下已在绣庄管事了,又怎会沾上这等腌臜事?”
李娘子教她唬了一跳,只将眼一翻,冷笑道:“少东家不知事,沈管事怎的倒冲小的发起火来了?方才少东家揣着那五十两银子,正是往那得胜坊去了!您若信不过时,自去那处瞧瞧便了!”
沈蕙娘听得这话,一时有些发怔,兀自思想分别时光景,到底不肯相信。
她将那账本啪一声合拢了,收在身上,只冷声道:“少东家怎的,我自有定夺。李娘子且少与人嚼些舌根,莫教我在外头听见半句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