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刁蛮千金假成亲后(71)
正说话间,忽听得外头步声渐进。不一时,便见方宝璎进屋来,在下头与巴戈端端正正礼过,只道:“我来迟了,万望贵人恕罪。”
巴戈连道无碍。方明照瞧她脸颊教外头一日冷风吹得红红的,还沾着些细尘,忙笑嗔道:“有那不晓的,还道有只猴儿撞进府上来呢!你且先罚三杯,再往后头换件衣裳来陪贵客。”
方宝璎笑嘻嘻取过个小墨玉杯来,吃了三杯罚酒,自更衣入席,不必烦叙。
席间觥筹交错。沈蕙娘因是主事之人,又与巴戈投缘,少不得多应酬几句。方宝璎也在旁斟酒布菜,插科打诨,说些俏皮话儿,引得巴戈也乐。方明照则颇尽地主之情,更因老于世故,言语十分周到。
那巴戈性情爽利,酒到杯干,又兼见识广博,此时端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沈蕙娘则言语温雅,见识不俗,与她一递一句,甚是投机。
一时宾主尽欢,不在话下。直宴至二更时候,沈蕙娘等再三款留不住,方送了巴戈归去。
沈蕙娘梳洗过,转回房中来,早是月上中天。
只见方宝璎歪在藤榻上,红扑扑一张脸上,眼眉低垂,颇携几分醉意。她正裹着锦被兀自出神,这时见了沈蕙娘来,便是把眼往她面上一瞧,方懒懒道:“今日这巴戈贵人倒是海量,瞧着又与你投契,倒是个好主顾。”
沈蕙娘只当她是寻常问询生意,便是笑道:“正是呢。巴戈贵人虽不曾立时定下新单,然而我瞧来,绣庄中各样绣品,却都是入得她眼的。何况她眼界宽广,性情也爽利,倒是个明白人。便是不买什么,我们与人家结得善缘,也是一桩好事。”
方宝璎闷闷应一声,只道:“只是辛苦你,前几日尽为这招商会奔波,今日到后头,连着几日,倒还有好些客商要见。”
沈蕙娘听得她声气懒怠,思想她近日在外督工,一日间冷风吹着,心下好不疼惜,只道:“我整日在屋子里,炭火烤着,却有甚苦处?倒是你,这般寒冬腊月的,却在外头将脸吹得恁红红的,才真个是辛苦呢。”
一面忙向镜台抽屉里取出个青瓷小圆盒,又道:“我瞧着你脸上已有些皴皮了,今早便在杨柳斋买了这芦荟霜。你且坐好了,我与你抹些,免得落后吹裂了,发起疼痛来,好生要紧。”
说着,走至方宝璎跟前,往那藤榻坐定了,将那圆盖拧开,一时草木香气扑鼻,清冽微苦。
方宝璎这才弯了眉眼,说道:“难为你还想着。”
一面坐起身来,微微仰面,由着沈蕙娘与她抹了一回脸。
沈蕙娘见她有了笑意,心下也松快几分。待抹得停当,便是柔声道:“今日你也乏了,且早些安置罢。”
方宝璎软声应了,沈蕙娘自熄灯往床上歇下,不多时便安然入睡,自不必提。
这厢方宝璎躺在藤榻上,却是辗转反侧,好难成眠。
第三十二章
方宝璎翻过身来侧躺着,隔了那架子床上,朦朦胧胧一顶红锦帐,定定把眼瞧去。
她想要瞧见沈蕙娘一星影子时,眼前却只浮出今日夜宴之上,沈蕙娘与那巴戈言笑晏晏,好生投契。
方宝璎怔了一回,心中犹存几分酸涩,只忖道:蕙姐原是为绣庄连日辛苦,巴戈也是个磊落之人,我怎的倒这般窄量小性?何况……
她不觉伸手往颊上一触。方才沈蕙娘指尖温热柔软,此时方显出几分灼人热意。
何况她与沈蕙娘,本是人前做戏的虚名,从无妻侣之实。
方宝璎心下愈发烦闷,将那锦被蒙过头顶去,在榻上滚了几滚,却又忍不住忖道:可蕙姐待我,终归是十分好的。
她把脑袋从被中钻出,把眼定在那帐子上,兀自在心中乱了半宿,方才迷迷糊糊合了眼。
却说先头那在城南盘下的前朝古庙,因着人手充足,又是个个儿真心实意出力,此番竟是提早完工。
沈蕙娘、方宝璎等人前来验看,只见从里到外,端的脱胎换骨、焕然一新。那传习所的匾额,也端端正正挂上了门首。
众人皆欢喜不已,忙定下揭匾日子,与各家散了请帖,不在话下。
捻指过了数日,正是腊月十五,黄道吉日,众人定下揭匾开学之时。
行会各家东家管事、在传习所中做事的教习帮工、招揽来的学徒,甚或得了消息赶来瞧热闹的街坊,此时皆乌泱泱挤在门首空地上。四下里人声鼎沸,端的是一番热闹景象。
那新制的乌木黑漆大匾,此时正悬在门首,蒙着一方红绸,只待吉时。
沈蕙娘与方宝璎早早到场,此时正指挥帮工陈列茶水点心,却见那秦修慈掌柜领着个管事过来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