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网之下(139)
刚发完又觉得不放心,再发一箭,“尤其是那个陈泽清。”
这一箭,正中陈泽清的小心脏。
下午四点的华欣网球硬地赛场,前来观赛的人熙熙攘攘。此时是泰国的旅游旺季,气温适宜,晴朗干燥。
上一场半决赛刚结束,看台上的观众都意犹未尽,满心期待下一场的精彩对决。
米莉卡跃跃欲试,发球快准狠,回球节奏极快。当时陈泽清打球一直慢热,加上前天感冒体力略有下降,第一盘鏖战良久6:4输掉。
温子渝在看台上如坐针毡。
昨天本想给她仔细分析米莉卡的战术特点,没想到她抬脚就走了。刚才看到陈泽清状态不佳,跑动受限,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陈泽清频频输球,脑子一乱,昨天那句“尤其是那个陈泽清”悄无声息地爬进脑子。
她解读到了关键信息:1.温子渝从来没跟华兰说过她们在谈恋爱;2.她没预料到华兰对她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不过又或许华兰不是针对她,她讨厌的并不是具体的谁,她是讨厌同性恋。
球场上最忌讳分心,人一分心,即刻就会影响接发反应速度和击球准度。
马克最先发现端倪,他意识到陈泽清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焦急地坐在看台上给她打手势。
师徒两人磨合一年多,他对陈泽清在球场上的一举一动都很熟悉,这个状态不消几局她肯定就坚持不住。
比分已经到了4:1,米莉卡只要再拿本局,下一局就是首个赛点。
对面的塞尔维亚选手表情自信松弛,似乎已经给眼前的无名中国选手下了判决书。也对,米莉卡本身排名很靠前,她不会把陈泽清放在眼里。
在又一记正手大角度变线之后,米莉卡再度拿下一局,比分5:1领先。
“CHEN ! ”马克忽然站起,在看台上试图唤醒她。
陈泽清回望看台,不远处是面色如常的Eman和满脸焦急的马克,再往后是戴着墨镜的温子渝。她看不出她的表情,只看见她的脸闪动着奇怪的光线。
如梦初醒。陈泽清这时候才意识到她已大比分落后,马上就要输掉比赛!
陈泽清,你还要打进决赛,你别忘了。她温子渝这几年来分分秒秒都要比高低、论输赢,自己付出的一点也不比她少,怎么可能一直输。
一想到输,就想到了澳网。不久前刚输过球的拍子握在手里,她开始微微发抖。陈泽清你不能想这些,先醒醒!
对方开始发球,她迅速调整姿势接发,强烈上旋的网球触地后急速飞出场外,来不及接起,又输一球。
又输!总是我输。在球场上输就算了,到了温子渝面前还是输。
先动心的人总是输。一点也不公平。
再度失分。观众席开始有人起哄,陈泽清听不到。
她给自己设了个玻璃罩子,心思早已不在球场,完完全全地把自己隔绝在一方天地内。
米莉卡闻到了胜利的味道。
网球很有魅力的一点就在于,进攻的气势一旦上来,就能激发调动人类最原始的狩猎基因。
人类狩猎有一个原则,赶紧杀绝,不留后患。米莉卡趁着最后一局的发球权大握,丝毫不准备给陈泽清反抗的机会。
下午五点的空气里爆发出一阵轰鸣,热烈的掌声响起,陈泽清的玻璃罩被打碎了。
看台上Eman一动不动,马克忧心地冲她摊开双手。再移过去一点,温子渝的镜片下流出两行闪光的泪,映着阳光好刺眼。
输了?输了。
下一场将去台北。马克立刻请Eman去预约心理咨询师为陈泽清进行赛后心理健康评估。
他明白大赛失利后的球员必须快速调整心态,否则难以迎接新赛季接下来的数十场比赛。那时输掉的就不只是一场球,而是她未来的职业生涯。
当晚陈泽清关掉手机,在酒店房间里默默发呆。
她知道外面轻声敲门的是温子渝。她余光扫过玄关,脚下一动不动。
“见我一面,陈泽清。”门口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
过了许久,陈泽清估计她应该走了,“咔哒”一声打开房门偷看。那人正靠在门口,一斜滑了过来,卡在防盗链上擦破了胳膊肘上一块皮。
“嘶”,温子渝顾不上胳膊,立即把手塞到门缝里,“你开门好吗?”
陈泽清不说话,她的视线落在门缝里温子渝的手指上,那人指节上缠着几圈磨损的医用胶带。
温子渝少见地如此殷勤:“开门好不好,我有话跟你说。”
陈泽清心里只觉得悲凉,没脸见人。俩人就这样僵持着,突然听见隔壁开门声。
“你在做什么?”是Eman的声音。
温子渝知道她是陈泽清的经纪人,但从未跟她打过招呼。她慌忙收回卡在门缝里的手,笑到:“我来找陈泽清,我们,我们以前是队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