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网之下(29)
谁俩有事她俩都不会有,张琦亲自认证友善队友关系。
“那你也不用预防我吧?”陈泽清哭笑不得。
温子渝从草地里站起,拍拍身上的草籽:“上午训练你不也这样。”
“我那是...算了。”陈泽清一时语塞,生怕越描越黑,赶紧闭嘴。
两人走进医务室,徐徐冷气给绯红脸颊迅速降温。
林清远仅二十多岁,医学护理专业出身,在队里负责为大家做理疗。
她长发低髻、皮肤白皙,长着一双温柔杏眼,眉毛淡淡扫过,鼻尖挺俏、嘴巴小巧,好似江南烟雨图上的仕女。
陈泽清进门后还没开口,林清远抬头招呼:“你又来啦?”
“哦,我陪子渝来做理疗。她脚踝还有积液,要做超声波。”
“好。”林清远低头浅浅一笑。
“林医生,你真好看。”温子渝冷不丁冒出一句,把林医生钉在原地。
陈泽清打量着温子渝,不肯示弱:“我也觉得林医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生。”
林清远站在俩人身后默默扶额,头顶冒出一团乱线。她给温子渝贴好电极片,超声波仪器启动响起嗡嗡声:“到时间了叫我,我去看别人。”
即将入夏,总局基地里高大的杨树和槐树投下深浅不一的光影,微风透过窗纱轻抚人面,温子渝感觉脸上痒痒的舒适。广州老家的球场周围都是茂密的榉树,夏天也会投下大片阴凉,打球时很舒爽。
总局训练生活充实,白天训练、晚上学习,总还有空闲想家。一想到家,人就变成小孩。
陈泽清不喜沉默,率先打破安静:“你哪一年进省队的?”
“12年,你呢?”温子渝视线停在窗外,定定地出神。
“我比你早一年。在省队就想找你,可你总比赛我总受伤,一直没碰到。”
温子渝语气淡淡的:“神经。不过...刚才有点想吃马拉糕。”
一种广东本地的早点。
“陈记渔村好吃。”
陈泽清这才觉察到她兴致缺缺,看来并非字面意思。她忍不住拉着温子渝的胳膊,“哎子渝。”
“嗯?”
“说真的,不要觉得羞愧,这一点都不怪你们。”
是吗。可能是吧,温子渝再度沉默。
温子渝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这话咨询室的王医生早说过好多次。每次心理咨询结束都要去做测试答卷,她牢牢记住了答案,每次测试都满分。
张琦呢,张琦也是,她们对过答案。
只是偶尔半夜醒来的时候,她看见张琦默默地站在窗台前,盯着远处的祈年殿出神。
她还好吗?温子渝不敢问。那件事情成为她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禁区,轻易不能再提。
她没敢告诉华兰,她怕华兰第二天就直接打飞的来北京,她一定会大发脾气先把体育总局炸了再把女儿打包带走。
也可能不行,毕竟总局训练基地不是随便就能进来的。
王医生总说她很棒很勇敢,等她长大之后再看,这其实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在她的人生里不足一提。
是吗,可能是吧。王医生又说人生化解痛苦的方法就是不停努力,努力做各种事情,做的事情越多她的世界就越大。世界越大,这件事在其中所占据的分量就越小,渐渐地就会小到微乎其微。
温子渝听进去了,她拼命锻炼、拼命学习,希望自己的世界足够大,有一天大到可以不记得这件小事,应该可以。
“子渝。”陈记渔村马拉糕推广大使再度开口。
温子渝斜着眼睛看她:“又要说什么?”再这么说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出手。
陈泽清一改往日嬉笑态度,起身走到她床前。
抬头看时,陈泽清好像比半年前又长高一些,头发也更长。她的眼睛狭长饱满,有时流露出一种娇憨,有时又是挑衅,或者还有某些疑惑。
她站在床前,语气柔和:“温子渝,下次再遇到要反击知道吗?”
“啊?”反击?温子渝睫毛垂落,陷入沉默。
如果我被侵犯,我应当狠狠地反击,如果我没有反击,那代表我没有被侵犯吗?
她犹豫几秒,微微蹙着眉问:“那,怎么才算反击?”
“额...”陈泽清失语。
“你为什么总说这个?”温子渝不解。
“我看知秋...”
“神经。”温子渝打断她。
徐知秋也没错,但她把自己困在那件事里面,她的世界不再变大了。
上海的深夜湿漉漉,在阵雨过后的雾气里闪动着微微的光。一恍神的功夫,窗台上那几支仙人掌花又开始肆意吹奏清香。
“琦琦,别想那些了。”她说,“你得开始新生活。”
“嗯。”
温子渝望着她:“你越往前就会看见越多东西,过去都存在旧手机的照片里,你根本不会想到去翻。况且,手机内存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