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里的灯真的太亮了，他们不觉得亮吗，温子渝又眯起眼睛。两行泪没有刀扎时流，没有上药时流，没有对着陈静和李景然流，此时站在玄关却怎么也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弹在地上。

哦对，华兰还喜欢那种鱼线穿的珍珠帘子，一晃起来摇曳生姿，就像晃人的眼泪。

“华兰，你真的爱你女儿吗？”

温子渝忍着巨痛弯下腰背穿鞋，拿上外套又回头看了眼华兰，对着温成山说：“去看你老婆吧，她血压高。”

玄关大门被轻轻地带上。

温子渝心想，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摔门也不会骂人，但我始终是你女儿。

如果哪天真的有一种科技可以重回母胎，她一定坑蒙拐骗砸锅卖铁也要去做这个手术，立刻出发去，绑着华兰去，这样她们的母女关系才算真正的解除。

仓促出门，温子渝才觉深秋渐近，湖光夜色正凉，一时不知往哪里去。她走到车库里翻看了后备箱，几天前已备好了陪李景然去比赛的行李，心一横干脆决定出去住酒店。

坐上黑马王子X5，安全带收紧的时候伤口不小心擦到座椅靠背，她哑然失笑。

刚开出小区门口，未发觉后面跟上一辆白色轿跑。

下午吃饭太早，晚上回家又大吵一架，现在肚子才饿。她开过两个路口看到一家便利店，遂把车停在路边，准备去买个饭团。

“子渝？”背后一声叫魂。

温子渝大惊，一回头果然是她：“你，你怎么在这？”

第23章 星闪闪

“大晚上你去哪？”陈泽清三两步追上来。

“我，我出来逛逛...”温子渝眼尾不耐烦地一扫，拉着她快步走出便利店：“你干嘛，跟踪我？”

“我哪有那个功夫，刚送完李景然回家，她给我你家地址，我正要去看你安全到家没。”

陈泽清看见她眼里充血，外套底下是件鹅黄色睡衣，不禁反拉住她问：“吵架了？”

温子渝低头不答话，松开手去站在台阶上踢踏着水泥角。

“你不想回去的话，先去我家。”陈泽清凑过来拉她的外套，“你太累了，得先休息一下。”

“我去酒店。”

陈泽清无语扶额：“这么晚了去什么酒店？”她不想等她吞吞吐吐，自行跑去把车停了又回来喊，“开你的吧，明天直接回家。”

温子渝仍撇着脸躲在阴影里，一眼都不看她。

那人轻吁一口气，皱着眉头：“那我开，你上来。”

正值夜生活开始，热闹的街景在车窗上飞驰，晕染成一片流光。

陈泽清伸手拧开音乐键，秘密歌单立刻泄露，此时播放的正是关淑怡的《梦伴》。

温子渝眼睛闪了一下。

——

今天今天星闪闪

剩下我北风中漆黑中带着泪

念当天当天跟她一起的每天

......

“跟谁吵架？”陈泽清打破沉默。

“不要问，好烦，背上痛。”温子渝险些压抑不住委屈，眼圈泛红。

她脑子里全是华兰那两句，“我没有像你这样的女儿”以及“我真的不想管你”。

旧时片段一直被她死死地压在浮萍之下，而陈泽清却非要来把水搅浑，要来撩拨，要来打捞。鱼线绕了又绕，而她盯着馋人的饵不敢上钩。

怪不得华兰。三年前是自己先逃的，她背叛了她们，她逃得太匆忙太狼狈，她应该再坚持一下，哪怕等到她打完那一场3小时的比赛，等到她走进通道看她一眼，也许就一眼，一切就会完全不同。

但她没有，叛逃者有什么资格后悔。

“到家了，”陈泽清给她解开安全带，“走。”

以前训练之后结伴回公寓，每次进门陈泽清都会先说一句：“到家了，子渝。”

她的住处在郊区一所高档小区，几家高尔夫和网球俱乐部都聚集在此，陈泽清在附近进行日常训练。

走进客厅，温子渝环顾四周，室内是经典的美式现代装修风格，以胡桃木+白色为主色调，软装简洁到甚至寡淡，一张BONALDO米白色沙发，几只胡桃色边柜，墙上连壁画都没挂，一点都不是陈泽清喜欢的风格。

她从来都喜欢把屋里弄得乱糟糟，以前转职业训练后他们租住在同一公寓，每天都要逼着她不情愿地收拾东西。

陈泽清放下背包，语气轻快：“你坐，我找衣服给你换。”

实在饿了，温子渝自顾自打开冰箱找吃的，却看见两罐珍珍，嘴角不禁弯起一抹笑。

“你穿我的，反正都穿得下。”陈泽清转身看到她站在冰箱前，“我给你热杯奶，别的好像也没有...”

“你训练不能喝这个吧？”温子渝拿起饮料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