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网之下(80)
在那之前,你要等等我。千万要等我。
轿车像白色闪电飞驰,她开始恨人类科技怎么如此不发达,这具钢铁只能承受120km/h的速度,甚至不及区区人类的击球时速。
来不及停车,她径直开到楼下,冲进电梯,寻找门牌号,在脑海中过了一万遍的黑色大门。
温成山说:“密码是061224,子渝刚到广州的那一年,子渝的生日。”
还有人爱你,总有人爱你。
?失败。门没有打开。
她僵在门外,终忍不住崩溃痛哭。3小时14分钟而已,她却像过了一个世纪。原来就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这三年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就在3个小时之外。
没人应她,陈泽清慌得六神无主。
温子渝换了密码,她做好了拒绝一切的决心,就算你在门外,她也不想见你。
陈泽清努力让自己冷静,眼泪总模糊视线。楼道里的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好碍事。
她哆哆嗦嗦地输入数字,因为猜错中间等了好久,终于输到第五次,门“咔哒”一声开了。她甚至来不及暗自得意,径直往温子渝的卧室冲去。
房间太黑,她不敢开灯,也不敢看。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柚香,床上那人冷不丁翻动一下。
她终于放下心。
退出卧室,轻轻关上门。
餐厅桌边有一颗枯掉的年桔树,连枝带叶,还有干瘪的金桔。
那年那天的笑意瞬间楔入大脑,轻微刺痛。陈泽清按了按太阳穴,悄悄换了拖鞋,拎着那棵树来到水池边,灌了几杯水。
无济于事,没关系,还是想救活它。
她在沙发上蜷缩起来,感到胃部一阵痉挛。中午到现在水没喝,饭没吃,精神极度紧张之后放松,身体突然抗议。从来没觉得饥饿+疼痛的感觉这么美妙,简直无限喜悦。
突然,卧室门“咔哒”一声开了一条缝,黑暗的客厅之中露出一道光。
温子渝从门缝里钻出来,悄悄去摸索墙上的开关。
陈泽清怕自己突然站起来吓到她,只好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不敢动。
吊灯壁灯全开,白炽明亮的光洒下来,沙发被几株枯焦的绿植遮住,温子渝没看见那人。
“哦,做梦了。”她嘀咕一句。“啪!”灯光熄灭,她又窸窸窣窣钻回卧室。
陈泽清顿时松了口气,看一眼手表,已是凌晨两点。
一阵后怕突然席卷而来。
我真卑鄙,三年前的我找了那么多理由说服自己,我惺惺作态地来门外等你,无非是图几次心安。
今晚我带着万分悔意,不会再离开一步。我怕,怕这一转身又是残忍。
“Eman,休假吧。”她给经纪人发完信息,困得再也睁不开眼睛,囫囵在沙发上睡着。
窗外灯影绰绰,在客厅投下斑斓的光。
直到天色渐白,陈泽清才在沙发上冻醒。
回头看一眼卧室,那人还没醒。她蹑手蹑脚地起来打开新风系统,病人需要呼吸新鲜空气。
环顾四周她才发现,这里的布局跟七年前相比似乎一点没变,甚至那株枯掉的年桔都被好好保留至今。
空气里有一股浮尘味道,温子渝真懒。
想到她,心里又一紧。
陈泽清记得17年初去泰国华欣比赛时,她发现张教的药品申报名单里有温子渝的名字。她吃的这种药物属于治疗焦虑类型的抑郁症状的常见药,虽不属于兴奋剂类药品,但仍需要提前申报。
直到两人17年底从国家体育总局转出至俱乐部进行职业训练时,温子渝仍持续在进行心理治疗。
突然卧室门“咔哒”一声打开,那人从屋里走出来,一抬头看见站在餐桌旁的陈泽清。
温子渝双眼失焦,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只是木然地盯着空气。
陈泽清以为她被吓到,赶紧轻声叫她:“子渝,我来了。”
“哦。好。”温子渝机械地点点头,眨了下眼睛,慢吞吞地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水。
陈泽清眼圈泛红,语气刻意放缓:“醒了?”
“哦,”温子渝拧开瓶盖喝了几口,“还没,想再睡。”
“你睡好久了,起来坐一会儿好吗?”陈泽清走上前去想扶她,不料那人急闪,水瓶掉在地上。
纯净水弄湿了裤脚和拖鞋,汩汩流尽,地上一滩水渍。温子渝呆呆地看着,躲都不躲。
陈泽清慌乱地蹲下把瓶子拾起来,抬头看着她,迎上一双毫无光彩的眼:“子渝,去换一下衣服。”
“哦。”那人仍是淡漠地点头,白皙脸上挂着一双乌青眼皮,“在卧室。”
陈泽清别过脸去,忍不住声音哽咽:“没事,我陪你去,来,我抱你好吗?你的鞋湿了。”
那人没搭话。陈泽清只好伸出胳膊一下捞起她,这次她倒没躲,像一条被子软绵绵落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