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说着忽然又嘴巴一瘪，眼泪快出来了。

富甜无措地蹲在原地，望向范灵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范灵拿着手中的部分检测单，“这事还真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她到底怎么了？”

“就是…被以前有过冲突的人强吻了，她怀疑对方有传染病想要报复她，所以来做检测。”

“医生怎么说？”

“接触半个小时，时间太短了，而且不完全确定对方患病，但在她的强烈要求之下还是做了全套的检测，现在还在等一项数据，其余的需要过几天，医生说先密切观察一下身体情况……”

“那让对方过来验血呢？会不会比这样一一排查来得快一些。”

“不会，排查下来一样复杂，而且不保证对方配合。”然后范灵停顿了一秒说，“嗯……对方是夏林。”

“我管她什么春林，秋林的，她是不是有病啊？”

见富甜显然是没有想起这个人是谁，范灵叹了一口气，“现在还是祈祷对方没病吧？我刚才找人调查了对方这段时间的行踪，等会晚点会整理了发给我的。”

“嗯，你办事我放心。”富甜话说着忽然一顿，她望向那边还失神望着手机犹豫要不要给家人打电话的江如一，她神色一变，抬起脸望向范灵问，“夏林？”

“嗯。”

她们回头望向刺目白光下形单影只可怜无助的江如一，对视一眼，无言地咀嚼着当年的事。

也对，闹得如此不愉快的前队友忽然强吻你，是个人都该怀疑对方居心叵测。

江如一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三人沉默地分坐在长椅的两侧，二比一，但天平还是偏向了江如一的那边。

江如一的心很乱，她想自己很乱，想夏林更乱，还伴随着一股反胃感。

但是她忘不掉啊。

她此生最讨厌的词语是——初恋

当江如一在大学期间被同学追求，隐约察觉了自己的性向后摸索了一阵，再到入了公司之后，她不经意落在夏林身上的目光，她才彻底明确了自己是拉拉这个事实。

喜欢从何而起？

它没有标准，没有固定答案，而且因人而异。

可能是她翘起的发尾，可能是她不经意的一瞥，可能是她握着话筒的纤长手指，也可能是她嘹亮震撼人心的高音……

江如一以为自己的喜欢其实是悄无声息的，结果在人家眼中这么的明显又带有目的性，明明当初感情还没有沉淀得那么深，拒绝又何妨？

“夏林，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公司食堂江如一装作淡定，如同是询问今日的天气般随意问起。

“…………我不确定。”

“那我可以追你吗？”

“……你可以试一试。”

…

“夏林，你看这条项链跟你明天的舞台好搭,我亲自选的，喜欢吗？其她人当然没有啦~”

“夏林，走啊，说好的排练完我两去吃椰子鸡的，我不要带她们嘛~”

“夏林，你冷不冷，衣服给你穿，没事啊我不冷，你这破羽绒服一点都不好，我这就给你买大鹅，这个暖和。”

“夏林，我带你去定制话筒吧，咱们主唱大人唱歌多好听啊，就该有自己的话筒，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夏林……”

“夏林……”

“夏林……”

真恶心，真恶心，真恶心。

【骚扰队友，全女乐队还搞职场性骚扰，仗着自己家里面有几个臭钱，随便施舍点东西给人家就要人家感恩戴德以身相许。】

【真恶心，真恶心，真恶心。】

“滚开，我不听你们任何人的解释，你个贱人，超级无敌大贱人，不喜欢我你拒绝啊，我哪里是什么大小姐啊，我在你眼中不过是个小丑！小丑！我有个屁的权力，好好好，我就是个混子，好好好！我不混了，我要退团，我要退团！爱谁谁吧，跟你呼吸同一片空气令我觉得恶心！”

-医院-

范灵在江如一身前抖了抖单子，“走了，最好一张检验单出来了，其他的等过两天再说。”

江如一恍惚地从记忆深潜中浮出水面，脑子里面还懵懵地， “范灵，我好累啊。”

“嗯，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富甜跟在二人身后，沉默不语。

地下车库里，江如一捂着嘴，冲着富甜挥了挥手，“你就别来捣乱了，这几天少接触我。我之前有告诉你说我要来这个医院的吗？不过，你能来还挺仗义的，再见啊。”

“好，再见。”

车门被关上，富甜静静目送着她们走远，背后的医院医院灯光常亮不灭，晚风安抚着舒展开的绿叶，街头一只瘦弱狸花猫匍匐着身子飞快地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