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宫闱录(117)
顾婤纤手兀自紧紧笼攥着,惊魂未定地喘着。她梦到了不好的事情,忱鸯在她眼前自缢,虽不曾看清那人的脸,可她觉得那就是忱鸯了。初时,她梦见忱鸯自缢,只当忱鸯冤死在刺客剑下,一直入梦里来,顾婤还以为,忱鸯是想要她为之报仇,如今,姜乾已死,怎还会梦到这个场景?梦到这样的场景,顾婤的心就像用刀活活剐般的痛,浑身寒凛凛的,直颤抖。
“梦到甚么了?”侍女一边问,一边抚其肩背。顾婤慢慢地转醒过来,眼眸往一旁看去,忱鸯在旁,顾婤便直直地盯着她,又好像是在盯着梦境里的人,顾婤的眼神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还活着,想要确定她还在自己身边。真的是很奇怪了,总是梦见不好的事情,还梦见像晋王。
阿姐看起来身子不好,好像还做了不好的梦。其实这段时间,忱鸯一直在思索一件事情,便是如何能够让阿姐开心,阿姐只有跟妩玄在一起的时候会开心,而妩玄这个时候,跟那个杜雀去玩儿了,丢下阿姐一个人,现在,阿姐就是她的,她要负责保护阿姐。
看见顾婤弱不禁风的样子,忱鸯再三挣扎,决定往她身边去。她已是很久很久不曾靠近顾婤了,顾婤对她冷淡,自己就也小心地与之保持距离。顾婤亦是很久不曾近地瞧一瞧晋王了,晋王往自己这边来了,顾婤眼眸凝望着她。
晋王踱步过来,她穿着玄色衣裳,把她衬得清冷霸道,眉目出落得些许凌厉了,薄唇紧抿着,大步踱来,逐渐靠近她。气质这样霸道了,大步过来,就好像是来拥抱她似的,狠狠地霸道地拥抱她。
顾婤都恍惚了,朦朦胧胧之间,晋王已至身边,独属于她的清冽气息,萦绕耳际,甚是熟悉的感觉,在梦里感受过。顾婤眼前便出现一副画面,凌厉的五官,表情面若寒霜,长眉紧蹙着,凤眸细长,眼底幽深漆黑,一身玄色蟒袍,端的是一身清冷色。这人在她跟前跪坐,高大的影子把她包围住,薄唇凑她耳边,“阿姐?”声音清冽又迷离,低沉又顽劣,温热的气息着肤,激得顾婤身子猛地一颤。
忱鸯见她身子颤抖,想到方才妩玄搂着她,她笑得很开心,忱鸯缓缓地抬起手,颤抖的搂着她,在耳边问:“阿姐怎么了,梦魇了似的?”温热的气息,低沉的声音,与梦里给她的感觉一样。梦里的感觉是真的,身边的感觉更是真的。
是晋王在她身边。顾婤抬眸看去,这一抬眸,眉眼缱绻,风华无限。看时,晋王着玄色衣袍,清冷表情,五官出落得轮廓分明,薄唇紧抿,神似梦境里的人儿。梦境里的人儿,真个风流翩翩,画面里的景致,真个旖旎。晋王在旁,仿佛梦境里的人儿走出来,顾婤心内砰砰,似心动焉,听得梦里的自己说:“荒唐。”顾婤遽转过脸,不看晋王。
傩戏继续着,顾婤头晕脑胀越发难受,全凭强忍着,只盼这出傩戏赶紧结束,也好回屋歇一歇,她的心很乱,神智恍惚,朦胧之间,方才梦里的场景,频频地在眼前闪烁。而晋王,又离她远些,到一边守着了。此时忱鸯心里想,妩玄果然很厉害,学习了她些,就让阿姐开心了,虽说阿姐表情冷淡,可是阿姐的眼神是温柔缱绻的。
宴会继续着,而这时,只听忽地一阵狂风呼啸而至,只听得噼里啪啦,灯盏皆被打翻,烛火全灭,殿内屋外,黑魆魆一片。殿内众人一发尖叫起来,内侍急忙着人掌灯,这时,不知谁大呼一声:“仙人下凡了。”
众人纷纷往殿外望去,只见外面一片银白,与白昼相似,大家争相出去看,只见满月高挂,月边白云团团,仙气缭绕,一位仙人乘风踏云,飘降而来,落在地上。待女重掌了灯,大家都看清了此人长相。这是位道士,穿着道袍,头戴九梁巾,脚踏蒲鞋,生得神清骨奇,道貌风流,长着五绺银白长须,手持纯白太极拂尘。几十名武士早把他围住,他岿然不动,淡定自若。顾掔来到他跟前,问道:“敢问是什么人?”道士说道:“回禀圣上,老夫只是一介道人。”众人道:“倒像是仙人,从月亮里飞出来。”那道士微微笑着说道:“圣上可记得方才跳傩舞的?老夫不才,正是他们的师傅,我们正要回去,忽然一阵狂风吹落了灯盏,紧接着,月亮霎时放出银白光芒,照得有数亩之远,我乘月而来,怎想,成了你们口里的仙人。贫道进宫原是为跳傩舞,今日有幸一睹龙颜,却是从圣上您的面相参到了代朝的国运。”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唏嘘声。听道士此言,不像是好话,顾掔建立代朝将不到一年,而且是篡夺来的,根基尚且不稳,自然担心道士说些狂言出来。郑异出位奏道:“请道长借一步说话。”他把道长叫到一旁,说道:“道长说参出了我国的国运,还请细细讲来。”道士为避免自己直言惹怒圣上贾祸,于是说道:“贫道微言奉献,不足为信,说到国运,国运最长的朝代乃是姬发建立的周朝,其国运将近八百年,往后不管哪个朝代,都不可能有这样长了,国运最短的是秦朝,只有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