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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凡(32)

作者:尼可拉斯 阅读记录

是这样说没错,她想,这是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经验之谈,即便其实……

“所以,江湖上的那些‘腥风血雨’,就是这些不可控所带来的吗?”

居觐问,歪着脑袋,脸颊被太阳晒红了,简直可爱。白藏看得有些发痴,这使得时间变得缓慢;而这种缓慢又带来了别的好处,至少使得她心里的一番曲折拥有意识上更充裕的时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居觐开始开窍了?下山至今,两个月了,居觐不再是那个话说得太直、对世上什么都好奇、有时候反应很缓慢的孩子了,她变机灵了,她在剑法上的速度和灵巧开始反向影响她的思考,她能轻易地抓住联想的线索了。

啊,也许这就是她师傅让她下山的原因之一吧。

“当然,有的时候就是没控制好,打坏了,往下一生气,干脆就不想控制,继续打直到打出人命。不过有的时候也不止,有时候也可能是利益。江湖中人虽然都习武,但大多也是凡夫俗子,和天下人一样,皆为利往,而且还追逐常人所不追逐的利。”

“比如?”

“可以是神兵,比如王家的刀;可以是秘籍,比如崆峒派的无相业书;还可以是门派里江湖上的地位。等等。”

她满以为居觐会继续问,没想到居觐摇了摇头,笑了起来。“你笑什么?”

“我笑,红尘俗世,果然是大千世界,多的不是我所看不透看不懂的复杂事务,真是叫人无可奈何。”

这话倒把白藏也逗笑了,“这就无可奈何了?你还没遇到过更无可奈何的事呢!”

“比如?”这倒是问得十分真诚。

“比如,你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一件事,逃也逃不掉。”怕居觐还要问,她调转话头道,“别说这些了,你不是一直想吹笛子吗?现在风光又好,大江之中,我也想听你吹笛子,你为我吹一首可好?”

多年之后回忆,居觐老说,我给你在何处何处吹的那一首不好吗,另一处的不好吗,为什么总记得那一次。那时候居觐已经变得伶牙俐齿了,她渐渐说不过了,只好说实话——毕竟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居觐吹笛子。

第十一章

居觐没想到自己在扬州竟然几乎不用下船。她们入关处是水闸门,进了城全走河道,顺水直到了白家的铺子后边下货的码头,白藏只消喊一声,掌柜就出来。

本来又是且坐又是喝茶又是留饭,白藏一应拒绝了,说拿上钱就走,“本来就麻烦你们,支了你们账上的银子,要是还在这里吃吃喝喝,太过意不去了。”居觐望着白藏的笑容,觉得那也不完全是笑容;就像那掌柜说自己才是过意不去的那个,赔不是的面皮上有双心满意足的眼睛。

但她也没心思去观察别人、锻炼自己也许有的灵敏观察力了,她只有心思去想往下会发生什么。白藏之前说,拿到银子先去好馆子大吃一顿,说扬州的齐云楼材料如何新鲜滋味如何丰盛,建筑如何好看,四方来者如何云集等等,非要带她去看看。她当然没有不同意的理,但在心中,她好像站在高处望对面的山高——高是高的,但心中清楚后面有下山的路,于是担心下山的路是险峻还是崎岖。

吃完呢?玩够呢?白藏要回去了吗?要回太原去了吗?自己还能跟着白藏去太原吗?如果白藏说你跟我回太原去,她当然会答应,可如果白藏说就在此分手呢?她不知道自己如何不答应,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说才能和白藏多呆一段时间,她有理由吗?

两人总算在离铺子不远的另一条河道下了船,白藏便领着她往齐云楼走。一路上鳞次栉比的全是小摊小店,白藏时而拿起一个木簪,时而又挑出一条手帕,问她好不好看,她当然说好看,也不知道自己脸上表情是不是似哭非笑,掩藏不住心里总在怀疑白藏要买什么礼物给她当作告别。她心里的酸涩滴滴答答地流淌,直到白藏问她怎么了,她才摇摇头道:“我没事,倒是你,别跑这么快,那天在庐州动了气,现在还没好全。”

“你担心这个吗?”白藏呵呵笑起来,“我又不是泥做的,再说了,这是走路,不是打架,不用担心我。”

她只能说好,同时埋怨自己连这个都说不清,更是糟糕。白藏会不会误会自己在想什么别的?万一一会儿吃完饭了、或者就在吃饭的时候,餐桌上白藏就提出就此分手呢?她要是说自己不想和她分开,白藏会不会又以为自己在图什么?

是啊,就像有人图的是神兵,有人图的是秘籍,有的人图的是地位,她——

“啊,到了。”她抬头,眼前的木楼雕梁画栋,三层高,中间似是大门和柜台,而长长的走廊向两边延伸,外有栏杆,此时天热,隔板俱已拆下;因此楼上众人吃饭喝酒、划拳聊天、唱曲叫卖之声无不如燕子离巢般飞入云中,逸散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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