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苏砚。

看着苏砚依旧被“钉”在冰冷的阀门上，看着她微微红肿、沾染了一丝血迹的冰冷唇瓣，看着她那双暗红眼眸中翻涌的、如同风暴过后废墟般的混乱和……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被强行压抑下去的……迷茫和……无措？

没有愤怒的斥责。

没有冰冷的推开。

甚至……没有一句解释。

苏砚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那完美的、如同冰雕般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被彻底击溃防御后的、近乎空白的茫然。

耳尖和脸颊，那抹熟悉的绯红，如同晚霞般浓烈地燃烧着，与她周身散发的冰冷怨念气息形成了最诡异、也最令人心碎的对比。

这死寂的茫然，比任何冰冷的拒绝都更让林小棠感到绝望！

够了！

真的够了！

她付出了所有的勇气，赌上了所有的自尊，用最激烈的方式撕开了她的伪装，得到的……却依旧是这该死的沉默！

这该死的茫然！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心灰意冷，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小棠所有的愤怒和委屈。

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苏砚那茫然又泛红的脸，那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失望和心碎。

然后，她猛地转身！

没有嘶喊，没有控诉，甚至没有再流一滴眼泪。

她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如同逃离地狱般，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维修间的大门！

单薄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只留下那扇沉重的金属门，在寂静中发出空洞的回响。

维修间内，死寂再次降临。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

只有苏砚依旧僵硬地靠在冰冷的阀门上。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指尖轻轻触碰着自己那微微红肿、还残留着滚烫触感和一丝血腥味的唇瓣。

冰冷的指尖，仿佛被那残留的温度灼伤般，猛地蜷缩了一下。

暗红的眼眸深处，那翻涌的风暴渐渐平息，只剩下无尽的、冰冷的……死寂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言喻的……痛楚。

唇上那滚烫的、带着泪水和血腥的触感，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烙印在了她冰冷的灵魂深处。

也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将她心底那道刚刚萌发的、名为悸动的微弱嫩芽，彻底……冻结、粉碎。

第40章 凌寺村

维修间那扇沉重金属门空洞的回响，似乎还在冰冷的空气中震颤。

林小棠冲入黑暗的背影，带着决绝的心碎和无法言说的疲惫，像一根烧红的针，深深扎进了苏砚冰冷的意识深处。

唇上残留的滚烫触感和那一丝混合着泪水的血腥味，如同最恶毒的烙印，反复灼烧着她。

指尖触碰时带来的悸动与随之而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痛楚，几乎要将她仅存的理智撕裂。

然而，当林小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浓重的黑暗里，当那扇门隔绝了所有视线，苏砚眼中翻涌的风暴却在瞬间平息。

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域，所有的混乱、茫然、无措，连同那抹刺眼的绯红，都被一层更加厚重、更加死寂的寒冰彻底覆盖。

暗红的眼眸，重新归于深不见底的平静，如同冻结了万年的寒潭。

她缓缓地从冰冷的阀门上飘离，悬浮在半空，血色的裙摆无风自动，周身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疏离，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壁咚和强吻，从未发生。

她只是厉鬼。

职责，是清理污秽，保护生者。

仅此而已。

当沐阳和林婉心惊胆战地回到维修间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苏砚悬浮在角落，如同亘古存在的冰雕，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林小棠靠坐在另一边的齿轮箱旁，低着头，用一块新的破布，沉默地、一遍遍地擦拭着自己掌心那道早已结痂的伤口，动作机械而麻木。

她脸上泪痕已干，只留下些许红肿的痕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低垂着，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空洞和死寂。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沐阳和林婉交换了一个充满担忧和恐惧的眼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小心翼翼地挪到离两人都稍远的位置坐下，默默啃着干粮，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接下来的日子，队伍以一种诡异的“平静”继续着探索。

仿佛维修间里那场撕心裂肺的冲突从未发生。

林小棠不再疯狂战斗，不再刻意避开苏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