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可我想见你很久了……

那最后一句，尾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破碎的沙哑。

像冰层在极致重压下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了底下汹涌了太久、压抑了太久的滚烫洪流。

那不再是单纯的冰冷，而是混杂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被遗弃的怨怼、深入骨髓的思念，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小心翼翼的确认。

手腕上的禁锢冰冷而坚实，如同命运的枷锁。

沈枝意被迫抬起头，直直撞进苏砚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

此刻，那片冰封的深潭之下，汹涌的暗流清晰可见，带着足以将她灵魂都碾碎的力量。

巨大的恐惧依旧扼着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

但在这窒息的恐惧之下，另一种更汹涌、更酸涩的情绪，如同沉睡的火山，被那一声带着破碎尾音的“好久不见”骤然引爆！

两年的分离，两年的生死相隔，两年的强行遗忘……所有被她用“沈枝意”的身份死死压抑、深埋心底的思念、委屈、不甘、还有那份从未熄灭的爱意……在这一刻，在苏砚那混杂着无数复杂情绪的注视下，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泪水瞬间决堤。

不是无声的滑落，而是汹涌的、滚烫的、完全失控的洪流。

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预兆地从她瞪大的眼眶里疯狂涌出，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苏砚冰冷的手背上，也砸在她自己紧紧抱在胸前的那本硬壳书上，晕开深色的水迹。

伪装彻底崩塌。

“沈枝意”甜美、活泼、无忧无虑的面具碎裂剥落，露出了底下那个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却依旧为眼前这个人剧烈跳动的“林小棠”的灵魂。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堵满了滚烫的沙砾，只能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哽咽。

身体因为情绪的剧烈冲击而微微颤抖，被苏砚扣住的手腕也卸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变得绵软无力。

苏砚静静地看着她崩溃的泪水，看着那强撑的伪装在她眼前分崩离析，露出最真实的脆弱内核。

她眼底翻涌的暗流似乎平息了一瞬，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痛楚和怜惜所取代。

扣住沈枝意手腕的手指，力道悄然松缓了几分，不再是禁锢，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支撑。

昏暗中，只有沈枝意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书架间低徊。

窗外的暮色彻底四合，将她们的身影吞没在更深的阴影里。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沈枝意才终于从那灭顶的情绪洪流中找回一丝微弱的气息。

她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另一只未被禁锢的手，胡乱地、用力地抹去脸上狼狈不堪的泪痕。

动作粗鲁，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和自厌。

她深吸一口气，那气息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

然后，她终于抬起头，用那双被泪水冲刷得通红、却异常清亮的眼睛，死死地、直直地望向近在咫尺的苏砚。

目光交汇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的伪装、算计、恐惧、怨怼，在这短暂的对视中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最核心、最赤裸的灵魂在无声地对峙、确认。

沈枝意（林小棠）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最终，用尽灵魂里最后一点力气，挤出了几个沙哑破碎、却清晰无比的字：

“好……好久……不见……”

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和无尽的酸楚。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最深处，带着血丝剜出来的。

苏砚凝视着她，深潭般的眼眸里，那片冰封似乎彻底消融了。

她微微抿紧的唇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克制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不是“沈枝意”式的甜美，也不是苏砚惯常的冰冷。

那是一个真正属于“苏砚”的，卸下了所有沉重枷锁，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疲惫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的笑容。

她扣着沈枝意手腕的手指，彻底松开了禁锢，却没有收回。

反而微微下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握住了沈枝意那只刚刚抹去泪水、此刻冰冷而微微颤抖的手。

冰冷的指尖，包裹住同样冰冷的手指。

“嗯。”苏砚应了一声，声音依旧清泠，却仿佛被某种滚烫的东西融化过，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柔和温度，轻轻拂过沈枝意被泪水浸透的脸颊和心尖。

她微微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近得能感受到彼此不稳的呼吸。

她的目光锁住沈枝意通红的、写满惊惶与脆弱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低沉地说道：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