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蒂斯(132)
“那也好。”她说,梁文坚一愣,好像她说了什么怪异的话,“以后就是你和他了。这样很好。”
“玉子——”梁文坚站起来,仿佛想要阻止她。
“你别管,我一会儿会跟大家宣布,我要传位给你,对外说我要去隐居。你接手就是了,反正你事实上已经接手了。”
“所以、可是、唉——”梁文坚长叹一口气,“所以你到底是要去哪里呢?”
玉子轻笑,“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我唯一能知道的是,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再也不会了。
她举办了仪式,宣布了决定,将许多许多的功劳全部归功在梁文坚身上。然后将一件父亲的信物交给了他,作为一种象征。众人都有些接受不能,有的人还哭了,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什么感触,一直保持着微笑。
仪式结束,她让别人带一直在等自己的禹品去吃饭,然后一个人回到房间,整理父亲的遗物。父亲给她留下的东西里面,她可以带走的包括一本古董书籍,一个复制的传统日本娃娃,还有一支据说叫做尺八的乐器。她勉强能读懂古书,不太喜欢娃娃,也不会吹乐器。她只想带走一个,一个能带到天涯海角、宇宙尽头去的东西。
最后她选择了尺八。
梁文坚走进来,看着她。她看他面带悲伤,将东西装好,站起来拥抱了他。
“我还能见到你吗?”梁文坚问。
“或许吧。只要你想。”比如你可以梦见我。
飞走的时候,禹品特意为她盘旋了一圈。“再看一看吧,毕竟是你的家。”
“是啊,我的家。”
在这里的街道里疯来疯去、跑来跑去、躲来躲去、逃来逃去。生,死,战,乱,说起来和过去的事都一样,可能未来也还会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这是我的故乡,我生于斯长于斯的所在没错,但或许也是全人类生于斯长于斯的所在。
我要追寻我的“此心安处”去了。
“走吧。回去太晚对你也不好。”
禹品笑了:“这有什么,再说都这个时候了。”
玉子说她要回去守着Linda了,陈蕴放她去,接着禹品就说马上到了,陈蕴便上楼去。
“今天来的可真是早。”见到禹品一边走还在一边办公,陈蕴先是安排了一杯咖啡给她。禹品点头,接过咖啡后坐在陈蕴旁边,“今天有个大新闻。”
“什么新闻?”
“矿石的分析结果出来了。你看。”
禹品把全息屏幕拉大一点,陈蕴详细地读了一会儿,然后摇头道:“这不是意味着,我们的事就要开始了吗?”
“是啊。所以,如果你要移交,那可就要快点了。”
“她要是没醒来,我才不会移交呢。再说,初期开发也没有说我们非要换个地方弄吧?”
“没有是没有,但是我估计也快了。你不是说她也快醒了吗?”
“是啊,快了,快了。”这下换成陈蕴靠在禹品肩膀上,“想不到,差不多整整一年,你才把我彻底骗上这艘贼船。”
禹品哈哈大笑,“快别,快别啊。最后我可是不主张你上来的,是你自己乐意的哦。”
“直到现在,偶尔我也会想,我到底都做了什么,以及我即将要做的又算什么。你觉得呢?我们真要这样吗?”
“现在后悔也晚咯!过了反悔实效期啦!”她打禹品一下,让禹品说正经的,“好好好,正经的。做就做吧。以前我觉得是,参与历史大势、时代洪流,才能用自己的手,决定它往哪里走。现在我才知道,我们其实没有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独立不独立,它都存在。或者变动,或者坚持,人都会被意志所引领走向不同的地方,像不同的力量,拉扯着这个时代。最后形成一个最终的趋势。仅此而已。”
“经典物理学解释,很复古。”
“你也逗我!”禹品道,把手伸过去揽着陈蕴的肩膀,“咱们往下,其实比留在这里好呀。”
“我倒不是在意这些,我总是对自己站在这样的高峰感到害怕和犹疑。好像我做了什么都会有巨大的影响。因此要谨慎。但是怎么谨慎似乎都不够。我害怕我突然拥有的强大力量。”
禹品笑道:“然而人都崇拜力量,因为人都很弱小。”
“可是上了高峰下不去啊。”
“下不去——我陪你呆着呗。”
陈蕴笑了,笑完叹气道:“我们不想做上帝,却还是最终做了上帝。”
“可不一定。耶和华之本名乃是雅威,但人们早就忘了这个名字不可以被直呼。也许咱们只是保罗。”
陈蕴笑道:“我要做耶稣,你去做保罗吧。”
“讲点道理啊,这样那样都是你——”